端木枫的眼神暗了暗。

早先那位夫子，他讲的是《论语》，乃传道受业解惑也；而这位夫子，只是授之书而句读也。

同是书院的夫子，还是兄弟，所学与所得竟相差如此。年相若而道不相似，讲的便是这些人吧？

食堂。

“啊啊啊，端木兄，我觉得我快要死了！”甄贽崩溃大喊。

“怎么了？”不就是换了一个夫子，怎么就要死要活了？

李梓给端木枫端来饭菜。

“端木兄，你是不知道，我们今儿的这位夫子，简直是人间一大灭绝师太！每过七日便要给我们一次随堂测试，每一次测试的内容他都没有讲过，靠的全是你自己对四书的理解，巨变态！你要是每能通过测试，就，就……”甄贽生无可恋地瘫在桌子上，“算了，我要化悲愤为食欲，不提伤心事了！”

“李夫子很爱测试？”端木枫夹起一块肉，问。

“当然！李夫子本是下院最好的老师，调入中院后，自然延续了他在下院的作风。想几日前的那位李夫子，就不会如此。如果中院不是我们这几个室，也没有那么可怕的测试！”甄贽一把抓起两三个馒头，掰开，夹肉，一气呵成，就像是饿死鬼投胎，“最羡慕上院，简直是人间天堂啊！”

端木枫还想问甄贽上院如何，却见他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自己便也慢条斯理地开吃了。

突然，门口“砰”地一声。

端木枫抬眸看去，只见一位面容饥瘦的少年被衣着华贵的胖子按在地上摩擦。

少年的肤色带着蜡黄，显然是常年没有吃饱饭，有点发育不良。他的衣服有些破旧，带着六七个补丁，材质是透风的麻衣，冬天灌冷风，夏天还不透气。

胖子的服饰倒是比较昂贵。只是那一肚子的肉，配上朱红色的腰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

李梓上前，捞起了那个抱着头挨打的少年，面色微沉。

“小兔崽子，敢跟爷拽？看爷不踢……”李梓拉着少年退到端木枫身后，胖子提了个空，结果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个小瘪三在暗算爷？给爷滚出来。”

一抬头，便看见面是隐隐噙着一抹笑意的端木枫。

妈耶，笑面虎一只！

张元宝打量了端木枫一番，更确定了心中的第一猜想。

这小子的衣服所用丝绸是由皇商专供皇家，再经由皇家在年关作为赠品赐给朝中三品以上的重臣。皇贡的丝绸主要分为三类，珍贵、稀有和珍稀，珍贵和珍惜的往往作为赏赐笼络大臣，端木枫如今穿的材质便是珍贵的。

穿的起这布锦的人，在家中的地位必定不低，此番出现在书院想必也是恰巧游历至此。

这种出生的人却愿意帮助贫家子，只能说明一个原因——

习惯！

他习惯去帮助贫家子，为他将来积攒人缘。此人将来必定从政，那些举措不过是事先投资，将来那些人便归于他的政系。

他虽然不学无术，但至少懂得察言观色，明白什么人得罪不起。像这样一眼便知晓来自京城，还是嫡子，更会进入政坛的笑面虎——

老子惹不起！

我张元宝很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