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耽搁，湛景抵达两个师兄的住处时就有些晚了。

“我和大师兄从日头出来开始就在等你了，”闻正等在大门附近，一见湛景就忙不迭地把人拉了进来，“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啊？”

对这个问题，湛景早就有所准备——他甚至连身上的味道都仔细消除了一遍，确保不会被嗅觉敏锐的闻正发现端倪。“修习了下，没注意外头。”他面不改色地拿出了最无可指摘的借口。

闻正略有不信。他倒不是怀疑湛景没有在修炼，而是担心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就比如说……“真的假的？”他忙不迭地追问，一半紧张一半忧虑，“不是因为昨天我口无遮拦说了太多吧？”

湛景闻言愣住，半拍之后才想起闻正昨日情绪激昂的指控——空藏和离乐都偏心他，还都偏心得没边了。“你在想什么呢，小师兄？”他忍俊不禁，没让自己的内心活动泄露一丝半毫，“谁会为自己受到偏爱而有意见？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听他这么说，闻正立刻大大地呼出口气，又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就说嘛，你才不会那么小气！”

嗯，小气？

再加上口无遮拦这个形容……

湛景觉察出底下似乎有别的意思。闻正向来大大咧咧，应当不会记着隔夜的事情；可他既然提了，还有点后悔的味道，那就意味着有谁让他这么做……

“怎么？”他好笑地问，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莫非你昨夜又被大师兄耳提面命了一番？”

“……你怎么知道？！”闻正刚刚放下揣了一整晚的心理包袱，又听得湛景反问，顿时一个激灵，“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大师兄听见了？”

这话里的意思，应当就是湛景想要闻正给他讲之前事情的谈话被离乐听见了。

老实说，离乐的修为当然足以做到这点，湛景也没指望凡人乐师能够占用离乐多少注意力；不过，看今日闻正的反应，他关于离乐可能不会给他过去千年间客观回忆的猜测倒是成了真……

湛景心脏微沉，但他小心地控制了情绪，没有表露在脸上。换做是在昨夜之前，他可能会更不高兴一些；可封危告知他极可能已经死过一次，有些东西就变得不像原本那样重要了。

想归想，湛景嘴上也没忘记继续回话：“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那些墙壁对大师兄来说有用吧，小师兄？”

这无疑坐实了只有他一个人没在当时就反应过来的猜测，闻正顿时满脸悻悻然。“不，当然没有！”他没忍住为自己辩护，“但我有理由怀疑你和大师兄联合起来坑我！”

湛景真被逗乐了。“是吗？”他故意做出一脸无辜的模样，“我怎么觉得可能是小师兄你太好骗了呢？”

“啊啊啊！”闻正不平衡地大叫，跳起来就想抓住湛景，“你还敢说没有！”

湛景当然不会站着让他打。两人你追我赶地到了后院，迎面就撞见离乐身着长裙广裾，双手笼在袖中，正好整以暇地立在石阶之上盯着他们。

“……大师兄。”湛景赶忙停住脚，乖巧地做眼观鼻鼻观心状。

闻正差点刹车不及，但好歹在撞到湛景之前站住了。“大师兄。”他跟着垂首道。

离乐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平静地注视着两人，气氛愈发难熬。待到闻正背后的龙鳞都要炸开来，他才缓缓开口：“小师弟，你一会儿同我出去。监督乐师和舞姬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四师弟。”

暂且不说湛景根本不知道离乐叫他出门做什么，闻正就先按捺不住了。“大师兄，我……”他本来想说他对奏乐和舞蹈都一窍不通、没法监督，结果迎上离乐毫无波澜的目光，瞬间就哑了火。要完，大师兄这是变相惩罚他呢！

见得如此，湛景当然不会主动往枪口上撞。虽然离乐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但暗地里保不准正腹诽他和闻正活了千余岁怎么还和凡人的小毛孩一样没个正形呢……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在闻正揣测里夹杂着羡慕的视线中，两人离开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