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绍…”

萧衷感到身边的人起身，抬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含糊问他，“去哪儿？”

奚绍回过头，静默地看了片刻，蹲在了床边。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只是他还知道他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便耐心的回应，“吃饭。怎么？你还能起来给我做饭吃？”

萧衷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被他逗笑，眼角还留殷红，“什么时候回来？”

奚绍这才明白萧衷可能在担忧什么，可这不是开襟楼。奚绍紧紧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我不会走，每个早朝你都能见到我。”

萧衷这才松开手，安安稳稳的躺了回去。

已过了晌午，地上的化雪明晃晃的反射着日光，刚刚敲门的那人见着奚绍出来忙跟了上去，打探道，“赵王殿下留了口信，想请大人晚间府上做客，怎料大人还与陛下有事要谈，奴婢便等在了门外，刚刚……陛下和大人起了争执？”

奚绍淡淡看了他一眼，“是，争执不小。”

那人脸上只差把“那就好”写在脸上了，“自贾皇后薨逝，陛下心绪便一直阴晴不定，发火宿醉都是常有的事，大人不必介怀。若真是有事为难，赵王殿下也会出手相助的。”

奚绍平视前方，端出一幅十分放心的浅笑，“那便劳烦通传回报，今晚绍定当登门谢过。”

谁知那奴婢只送他到了宫门口，“赵王殿下知道大人是聪明的，不必回报也料定大人一定会登门。“他回头望了望朱红的宫檐，继续说，“更何况，守着陛下的可不止我们，殿下叮嘱过，不能离宫，大人，慢走。”

奚绍有礼的点点头，直到登上轿撵，疲意才爬上脸颊——刚刚那人的意思不过是在说盼着萧衷的死的不只赵王一拨而已。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太多人，他突然掀开帘子道，“先去听云楼。”

听云楼是阳春里最大最高的一家说书楼，说的也都是时兴的轶事。以往仗着朝中宽和，什么密辛也敢拿出来或编排或调侃，连石崇贩橘子都敢拿出来娱乐大众。但现在，赵王一党却忌讳的很，楼里也大多就是阿谀之辞。

台下的人三三两两，却磕出了满地的瓜子果核。那个八字撇的说书先生正拔着嗓子讲汉代的冠军侯封狼居胥的典故，正兴起，突然上来一个小二在他耳边低语几声，说书先生立马换了个故事说——奚太守北境退匈奴。

听客正奇怪着，就见最末位坐了位姿容出众的官爷，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有客人低声道，“这不是跟了赵王的奚侍中吗？正是官运亨通呢，还有时间来听闲书？”

客人回他，“即随了赵王流，可不就得指着以往的功劳过日子吗？亏得人道卫公风骨，我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是，给我千百精锐大将，老子也能打得北匈奴翻不了身。行了，这书也没什么好听的，不听也罢。”

刚刚剩的几个客人低声议论着，一齐面容不屑的下了楼，说书先生却是越讲越来劲。多少人，活到最后，不过是别人嘴里的几句话，史间洪流的一粒沙。

满地热闹的果皮瓜子壳，奚绍沉静地独坐最末，有点孤零零的味道。

“先生果然来了。”

摆放着点心干果的高桌另一边，不知何时坐下一位老妇人，举手投足间仪态端庄——正是那日在宫道上撞上来的惠嬷嬷。

说书先生声音高亢，没人听见他俩聊些什么。只见惠嬷嬷递上一张折旧的黄纸，奚绍垂眼看着，脸上泛起一阵薄雾。

“谢娘娘将这张纸交予我后，便遭了贾氏的暗算。先生不知道，彼时朝堂上十之六七都是东海王的爪牙，东海王可谓是一呼百应。贾氏逼死忠臣，请废太子，太子妃嚎哭于集市，连谢娘娘……谢娘娘，也因不想被作伪证，在被提廷尉的路上投了金明池……”惠嬷嬷浑黄的眼含着泪光，捶着手心，重重叹道，“……怎料长沙王殿下还是中计而返，让太子独自被刺杀在了金墉城。”

奚绍的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