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锅里炖着的汤药咕噜咕噜冒泡，橘红的花丝堆积在锅沿浮动，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芳香。将热汤倒入陶罐，封好罐盖，她又往锅里续水，丢下冷水浸泡多时的牛肉，撇去浮沫，加草红花丝、大蒜、洋葱片、胡萝卜块等配菜，煮至半软烂，放入迷迭香、盐、松子碎跟杏仁粉，以及今年新酿的葡萄酒。

“感觉像在做西瓜皮炒鸡蛋……”她抽出几根木柴保持小火慢炖，锅盖掩好，走到牺牲午睡时间锻炼厨艺的少年近旁：“伽拉图卢，你不去休息吗？”

“等我做完这份面包。”他探身抓了一把小麦粉撒在案板上，边揉面团边抽空看顾灶台的火，“……您的下厨方法很奇特。”

“嗐，我瞎弄的。”她应付道。

草红花常人进食无事，便以试吃的名义瞒天过海，等莉莉尔起反应了马上带着人去厕所，就说肠胃不好拉肚子。若是引起小范围流血，届时便谎称月事来了，这样产后的虚弱也能对上号。

计划很烂，但目前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舒辛和我说是您帮他把冬布运到妓|院去的，他还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实在抱歉。”伽拉图卢掺了些蜂蜜进面团，“他说会在冬天来临前为您重新裁制一件帕拉裙，请您莫要推辞。”

宁宁愁绪如麻，乍然听他提起那个孩子，也是一怔，“你认识舒辛？”

“是我弟弟。”面团稍有些粘手，他的掌心又满是面絮，“您帮我舀两勺粉可以吗？”

干燥的麦粉中和了面团的软硬度，伽拉图卢将它揉光滑，盖上麻纱发酵，继续在案板上铺上一层麦粉，“我来神庙后他才刚出生，一晃都五六年了。”

“……好神奇。”

“嗯？”他偶而望一眼灶台，“火快灭了。”

宁宁惊呼，飞快地跑过去加柴。她垫着布揭开锅盖，扑面而来热腾腾的近似番茄牛腩的味道，酒精的挥发展现了葡萄本质的酸甜味，汤底经由洋葱跟葡萄的颜色革命演变为酒红色，混合坚果与香料……希望不会糊锅。

“很香。”伽拉图卢赞道。

宁宁往里添了陶罐预留的草红花水，没过牛肉一大截，“以前身体不好，忌口的东西数不胜数，嘴里清汤寡水。没招啊，只能看人家做饭来解馋，久而久之自己也摸索出了些经验，可惜没实操过，不晓得初次作品会不会难吃到比肩仰望星空派级别载入史册。”

炖锅里咕噜咕噜的声音令人食欲大增，伽拉图卢拉把去核的椰枣干整齐划一地按进拉长的面饼内，再交叠成长方块，“我对您可是极有信心呢。现在您的身体看起来健康无碍，会有众多机会品尝世间美食的，一一记下秘方，多次尝试，想必进步神速。”

“是吧。”长柄勺搅动着炖锅，她撑着脸问他，“你烤那么多面包是要带给舒辛吃吗？”

他摇摇头，“神庙的食物仅供内部使用，他不是这里的在职人员，私自占用食物会被处罚的。这些面包是我的试验，研制更多口味的面包、蛋糕，或别的什么新奇的菜肴，是我平日里最大的爱好。”

“吃不完怎么办？”

伽拉图卢忍俊不禁，“小姐呀，以厨房人员的数量，这点东西也只够每人尝尝的。再不济还有往来的侍女仆从，她们对‘试菜’这一环节颇具好感，常常跑来问呢。”

“……对不起，我又问蠢问题了。”

“如果多数人认为好吃，第二天就会呈送至诸位祭司的餐桌上，满意的话就加入神庙的食谱内，等到奉献节，各神庙与贵族大臣的府邸门前会摆上筵席邀请民众品尝，角逐当年的最佳食谱。”

“什么奉献节，分明是美食节啊喂！你们乌鲁克太会玩了。”

伽拉图卢哈哈大笑，“您说错了，是‘我们’不是‘你们’。您成为王之未婚妻的那一瞬间，无论您曾经是哪国人，而今都是乌鲁克人。”

“唔，好吧。”她呵呵干笑，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就着往年奉献节发生的翻车现场，二人聊得风生水起，期间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