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暗红的液体晃动须臾，温柔地撞向杯沿，停下了。空气中淡淡的果香，微甜偏酸抚摸每一寸触觉味蕾，缓慢地度过了一个夏天般，滑入柔软的喉管，在胃中摇晃，就像它曾经在杯中做的绵延不绝的梦境。

猩红的瞳移动着，停在了伏于膝间，眼中含有潋滟的光，似乎要将他溺亡其中的少女。

她的裙摆散开来，如同一朵轻盈的云恰好途径他的生命，好奇地观察他、拥抱他，又不经意间散去。

这张美丽的脸庞不再是粉扑扑的，裤管惨烈的红称得它白得要透明，透着病弱的颜色。她的耳上坠着那枚沉重的耳饰，牵扯血肉，落在下颌骨上，纤细的薄骨仿佛下一秒便会被压断。

吉尔伽美什抚摸着曾属于他的耳饰，指腹轻推，它便掉入燥热的掌心。

“你很喜欢它吗？耳垂都肿了，为何不换个适合你自己的。”

有精巧的，繁复的，或是造型独特的，每一件都是比它更适合女性佩戴，可她好像只青睐于这枚，十次有八次戴的都是它。

宁宁与他掌心相对，指节错开，无声地十指相扣。

“我就喜欢，你管得着吗？”她把交扣的手放在脸颊旁，依偎着它，忍着喉间的痒，低低道：“我喜欢的，谁都管不着。”

冰凉的水珠洇晕出一粒点，连反应都不需要，蒸发消逝。

吉尔伽美什拨弄着漆黑如夜的长发，空出来的手一下下敲动着桌面。半晌，他开口道：“春祭快到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么。”

“没有。”

“哈，相当直白的拒绝。不过本王考虑到你这家伙口是心非的坏习惯，还是准备了一份。”吉尔伽美什眯起眼，自信满满笑：“杂|种绝对会喜欢。”

见她的无语太明显，吉尔伽美什恶狠狠地威胁道：“没有反驳的余地。”

“嗯……”

“杂|种有何大言不惭的意见？”

宁宁爬上他的身子坐好，再一次吻了他。

亮晶晶的银线在分离后悬挂于半空，她顺着银线小心翼翼舔了一下他的唇，黑眼睛像水石，眨眼便恢复如初。

宁宁突然抱紧了他，笑嘻嘻道：“不敢有。”

吉尔伽美什揽着她的腰，将二人间的距离归零：“哼，把理由说出来，否则本王绝不轻饶。”

“因为你是我的王啊。”

她的语气安然平静，仿佛说的不是情话，也不是陷入爱恋时的山盟海誓，坦坦荡荡，只看她的神情不关注内容的话，让人误以为谈论的是“今天我喜欢吃葡萄呀”这类家常话。

“你最近似乎有些奇怪。”

她笑嘻嘻的，“你不喜欢吗？”

吉尔伽美什没有追问下去，在她唇角留下不曾断绝的温柔缱绻。

……

“你的禁令又被触犯了呢。”

“啊……不合时宜的禁令，便解除吧。毕竟，初衷是为了他们。哪怕发展过程不那么尽如人意，见证了最后的结果，也难以不动容啊。”

“但那只狮子的生活起居……”

神官高贵优雅地一合日志，微笑：“出于随意触犯规定所带来的不良影响的权威考量，禁令继续吧。”

……

姗姗归来的恩奇都路过花园，熟练地撸起袖子扛锄头，夕阳西下，背后捆着的巨型蘑菇愈加诡异。

更诡异的是，当晚的菜肴中明显多加了一道杏鲍菇炖鸡。

除了满怀狐疑的王，每个人吃得都异常欢快。

吉尔伽美什放下酒杯，端起碗，绿莹莹的鸡汤怎么看都是向他发出下冥府的邀请。

“……”

这种东西他们居然能心无芥蒂地……

吉尔伽美什恶寒，罕见拒绝了好基友的热烈邀请：“本王仍然牵挂乌鲁克，并不想过早的猝死。

“给我吧，哥哥。”那瓶覆盆子酒吉尔伽美什喝了不少，宁宁被他间接渡了酒气，有些微醺，便接过恩奇都的碗，一饮而尽，掩唇咳嗽，安抚耷拉着绿毛的欧尼酱：“只要是哥哥做的饭，明知有毒我也会吃下去的哦。”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