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色苍苍, 流水澹澹，钟声沉闷悠长。高山之上，河涧之畔, 幽草散发着泥土芬芳。道旁深林茂树之中，藏着几声黄鹂鸟叫, 下过雨的小河水流湍急，一条扁舟斜横在河边，上面绕着蓝光点点。
钟声停响，蓝光落在破舟上，一点一点汇聚成一个人的模样。青衣长裙，枕梦繁星，睫毛一颤, 那双清澈的双眼睁开，耳边的声音、眼前的景色、鼻尖的气息全部涌了上来。那人翻身坐了起来, 看着陌生的环境, 一脸迷茫。
她摸了一下袖子, 里面的羊皮纸掉了出来。
晏从婉打开羊皮纸一看, 上面的任务已经全部消失了。接着羊皮纸自动烧了起来，她松开手，羊皮纸飘向河面, 渐渐烧成灰烬。
“我怎么没死？”晏从婉摸了摸心口, 哪里还有半点伤痕。
“试练者。”天空响起了沙哑的声音。
晏从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声音是天书试炼的“天意者”。她仰头看着发亮的星空, 欣喜道：“我通过所有试炼了？”
“恭喜你。”天意者笑了一声, “你成为了本次试炼中，最优秀的一个。”
晏从婉很高兴。但她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注视着我们？”
天意者道：“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包括清蘅君几次以魂魄入阵？”
天意者沉吟了一下：“不错。”
“这就奇怪了。不是说天书阵绝对公平, 进入天书阵的人绝对无法魂魄入阵干预试炼吗？你既然看得见，也知道，你为什么还让她进来？而且我有点怀疑，为什么徐以棠和清蘅君那么像……真的太像了，即使我跟她相处那么久，有时候一恍惚都会觉得这是同一个人。”
天意者道：“所有的魂魄无法进来干预试炼，但你与她不同。她在你身上下了附魂咒，附魂咒……灵魂捆绑，准确来说，你魂魄离体会回到她身边，她魂魄离体，也会排除一切阻碍到你身边来。这种灵魂捆绑来自天地法则，超越了天书意志。所以我无法干预。”
“那么一模一样两个人真的只是本体与分身吗？”晏从婉站起身，看着河面漂浮的光影，天地阔然，她像一粒尘埃立在其中，渺小得不足以使天道发觉存在。
“不是。”天意者顿了顿，说道，“跟你进来的人被传送到了各个空间，或是成为经历者，或是成为旁观者，只有你不一样。”
晏从婉微微动容，平静的心像有块石头打碎了表面，激起水浪。她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轻声道：“原本所有人都应该是被传送横向的空间，唯独只有我不一样……所以我是被传送到纵向的时间上。”
忽然起风，河面波光粼粼，衣角翩飞，身后的青丝扬起。她眼里盛着水，水中盛着星，耳边阵阵是鸟叫，是虫鸣，是心跳。
她动了动唇，轻轻叹道：“难怪我什么也做不了。无法改变徐以棠成亲，也无法改编邪祟的出现。难怪我的任务总跟徐以棠有关，每一次都指向她。难怪有玉龙川，有长庚师傅，有伯休君……有千万个提示，我却总是自我欺骗，觉得这是另一个世界。难怪我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我，徐以棠该是清蘅君那样，她应该是那个样子……”
“你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你完成了所有的任务，你做得很好。”
晏从婉哑然失笑，知道真相后却满怀怅然。她笑着道：“原来一千年前，有这么一个人救了清蘅君，引她入道，陪她修行。”
一千年，徐以棠慢慢变成了清蘅君。
“这个人就是你。”天上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在里面做的所有事情，最后都变成了现实。”
晏从婉没那么傻。她与清蘅君相处那么久，对清蘅君的过往虽然不清楚，却也知道一千年前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有什么用呢。徐以棠会忘了我，所有人都会忘了我。就连我从这里离开，也会全都忘了，不是吗？”晏从婉想起几次三番跟清蘅君提及徐以棠都无法开口，即使说了很快她也忘了。而一千年后的玉龙川和徐以棠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