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江成月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莹儿看着他，苦笑道：“公子可知……那一日……我一直在等你回头？”

江成月：“……”

她虽未言明，江成月却非常敏锐地知晓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一日”当是哪一日……她当着他的面割弦断琴的那一天？

当时的江成月确实知晓她神情有异……却未明缘由……索性当做什么也不知晓的那一天？

莹儿给自己又斟了一杯，继续一口饮尽，眼中噙着的泪终于滑过脸颊，再不必掩饰：“可惜公子你……径直离去，再未停留……那时我便明白……我赌输了……一切都结束了。”

江成月沉默许久，追问道：“那人与你定约，可曾言明过……输了会付出……什么代价？”

徐以妡不答，反而是问道：“留居深冥之人，不愿轮回往生，通常是心有执念……公子……你的执念为何呢？”

江成月怔了怔，没回答，低头将桌上的酒杯捡起，闷不吭声喝了下去。

徐以妡亲手又为他斟满，笑道：“公子曾是我的执念……可我却并非因为放弃执念而重入轮回，相反正是因为受此执念的驱使……可能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这样的结局吧。公子待人若春风和煦，心性却坚若磐石，我曾以为，即便是磐石，赌上一切放手一搏或终有滴水穿石的一日……却未曾想过，磐石是死的，人心是活的……滴水之所以能穿石，也不过欺负得死物动弹不得罢了。”

江成月无言以对，许久才低低道了一声：“对不起……”

徐以妡笑道：“公子何错之有呢？你不过不懂罢了……若公子有一日同我这般爱上一个人，才会明白，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会义无反顾如飞蛾扑火。而且……我从来没有怪过公子……若不是公子，想我也不会因此阴错阳差，遇见三郎。”

江成月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三郎”是哪一位……袁凡孛好似曾经说过他在晋帝的皇子中排行第三来着。

徐以妡目光放空，似盯着虚空中的某物，回忆往昔，她脸上终于露出如从前一般明媚的微笑：“就我能记得的两世为人，唯有和三郎相守这二十余年，我才明白，被人放在心尖，是什么样的感觉。”

江成月：“……”

袁凡孛确实宠她，也正是因为他的偏宠，照成了如今的结局。他或许是个合格的情郎，慈爱的父亲，守信的朋友……却绝非一个完美的君王。

江成月忽而唏嘘，实在不知该如何评论。

徐以妡道：“从三郎驾崩之时，我便明白……这意外得来的尘缘……已了。我的时候也到了……如今回观身后，唯放不下……羡儿而已。”

听闻她话中决绝意味已显，便顿觉有异，江成月猛然抬头盯着她，见她除了脸色苍白并未有什么异样，他忽而福至心灵用术法暂开天眼，便猛然发现她体内生魂正在一点的一点散去，魂魄已经虚弱得近乎透明。

“你做了什么？！”江成月忙倾身上前，又急又气，紧紧扯住她的手腕，偏巧抓住的正是她从出生变带着的如胎记一般印记的那只手。“你做了什么？！”江成月用暂开的天眼继续探查，在她胸前便见一块小小的黑色事物，如一个黑洞默默吞噬着散着微光的生魂。

“噬魂石？！”他惊道：“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你何时服下的？”江成月在顾不上其他，将她朝自己身边一拖，徐以妡的身形带动两人之间隔着的菜案，一阵杯盘碟盏倾地的声音响起，她华贵精美的外袍也免不得地沾了些许菜汤酒渍，一派狼藉。

徐以妡跌在他怀里，江成月急忙引动锁魂封印点在她眉间，意欲封住她的魂魄。

她只是静静躺着，枕在他臂弯间，唇瓣含着微微笑意，似苦涩，似欣慰，她低声叹道：“我知晓……你一定会救我的……”

“莹儿……”

“大哥哥……够了。”

“……”

徐以妡睁开眼，泪流不止，语带哽咽：“求求你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