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置信般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破胸而出的利刃，猛然间剧痛传来，他朝前跌倒，恰摔在肖平身侧……于是他终于能看得清肖平现下的惨状了——他的身体，脸都几乎被啃噬了一半，无法瞑目的双眼空洞大睁，脸颊的皮肉被撕下之后，牙床臼齿，鼻骨颧骨都露了出来……

“成月……”

江成月再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软绵绵感觉到一股强力的拉力，被人生生从地上捞了起来。

胸前一松，那股胀痛转而变作了空了什么的剧痛，鲜血狂涌，他的身体一阵一阵发冷。

若羽带着仅剩的几人将他围拥在正中间，若羽道：“公子……咱们……走……闯出去！”

江成月苦笑了一下……然而无论是谁，他们心中都无比清楚……出不去的。

江氏修士剑阵稍歇，江颐丞高高在上带着一丝嘲讽看着他们，面色沉静。

江成月艰难抬头与其对视，胸前所受重伤让他再没了力气多做挣扎，身边仅剩的几个灵越峰白泽君护卫围拥着他，费力保护着他……

这些人……并非第一次和他一同出生入死……

他看着江颐丞眼中忽而涌现的是自己阿娘临终时形同枯槁的面容，那双快要失了神采的眼，还带着怜惜和慈爱，蹙眉看向他，伸手爱怜不舍地摸在他头顶，哽声道：“成月……答应娘一件事……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怎样的困境……都不要再回广陵府……不要回你父亲身边……”

而他明明答应了的……

明明答应了的。

结果却未能信守诺言……

或许就是报应吧。

他尚清晰记得另一次和从兮明对坐执子对弈，从兮明伸出纤长两指夹住墨色玉子，那肌肤竟被衬得比玉质更通透无暇，他将棋子举至唇边，长睫低垂，看着棋盘漫不经心轻笑道：“小傻子……这世上哪有为人父母者会不顾惜孩子？我是连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晓……你呀……就知足吧。”

他也记得刚上灵越峰的第一年，九月末生辰的时候，因见同一月只比他早几天生辰的若羽，在他生辰那天他父母和弟妹一同赶上灵越峰给他送了一堆吃食和衣物，心生艳羡，待到自己生辰的那日，他在灵越峰大门坐了整整一天，以为广陵府弟子会上来，结果一无所获悻悻而归。本一派心灰意冷，结果几日后，竟收到他父亲托恰路过广陵府办事儿的从兮明带回的寿礼。

从兮明道：“你父亲近几日忙得焦头烂额……都未曾忘了你的生辰……真真是……”

那时尚年幼的江成月兴奋了好些时日，十一月他母亲忌日之时……还曾跪在墓前一边烧纸钱一边带着欣慰和激动哽声道：“阿娘……你错了……你看，阿爹对我挺好的……”

阿爹对我挺好的。

从灵越峰到广陵府……甚至先前他和他阿娘隐居市集的街坊邻居都不停地对他说着：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

你是他的独生子啊……

他怎么会不爱你？

怎么会……不爱你？

父子两对视了许久，江颐丞斜眼下睨，御剑高高凝在空中，衣衫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从下看上去，他身后是铅灰的天空，烈阳将他的发丝映照得几乎透明，他俯视的姿势如同翻手覆掌间便可倾覆天下的九天神祇，生杀大权在握，无悯无慈。他慢慢动了动嘴唇，只道出两个冷冰冰的字：“结阵。”

“是！”一众江氏门生应声掐起手决，默默念叨咒语，灵剑应声而动，回了他们身边，蓄势待发，只待那手一挥下，便是另一轮攻击。

整个广陵府弟子全上，对上江成月一人，根本不用摆这些阵仗设下这样一个陷阱。而这凶尸陷阱缘何一早便埋在此处只等发动？只可能是因为……

他料想到了。

江颐丞……料想到了。

江成月捂着鲜血汩汩而出的胸前伤口，冷冷地勾了下嘴角：“父亲……您……又利用了我。”

江颐丞未曾否认。

灵越峰一场大火之后，残余势力基本被诛杀殆尽，唯有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