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过来的悔恨和自愧，如海潮般席卷而来，理智尽消。

他做了什么，他究竟都做了什么呀？江成月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双手，摊开手掌，手中的解药瓶子滚落了下去，他便这么木怔怔地盯着干干净净的两手手心的纹路，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云珩为了他，拆皇陵，闯昆仑幻境，守观鹿台，等了百多年；寿陵重逢了之后那样护着他帮着他，心甘情愿为他中了咒都不敢让他知晓，现下搞得灵力尽失身家性命全捏在别人手里。而他呢？轻信别人糊里糊涂着了道将李云珩给坑了进去，在知晓了真相之后无能到连个咒印都得不来就算了，现下他甚至连为李云珩弄脏自己的手都不肯……

江成月第一次真切地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李云珩。

愚蠢无能而自私的自己……根本配不上他的情深似海啊。

流风不知何时已经能够坐起身来，盘膝坐在江成月身边，调息了好一会儿，终于将体内的妖毒拔除干净。待到他能动弹之时，便扭头去看身边佝偻着脊背呆呆坐着的江成月，一时无言。

流风刚刚经了这么一遭鬓发散乱形容狼藉，江成月满心绝望脸上全是纵横的泪痕亦是形容狼藉，鬼境双绝的两位彼此沉默以对，足足僵持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流风先小心翼翼地试图伸手去牵江成月的衣袖，轻声讨好地唤道：“成月……”

江成月一缩手，避过了。流风的手僵在了空中，迟迟没有收回去。

江成月艰难地爬起身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而行，将流风丢在了身后。流风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显示出几分悲戚的神情。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由远及近，看了眼瘫坐在地的流风又看了眼徐徐前行的江成月，急急上前几步，拦住了江成月的去路。

“公子……”

江成月听着那人的声音如同天外来音，半晌才知晓要做些反应，将目光聚焦在来人身上，愣愣地看着他。

宇殊躬身拱手坚定地将江成月拦了下来，伸手从袖笼中掏出一物，双手托着呈到江成月面前，恭敬道：“公子……此乃盘古缚雷咒咒印，公子且拿去解陛下身上的咒吧。”

江成月竟又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怔怔地垂目看着他手上一张符咒。

比他先反应过来的是流风，正瞪大了惊恐的眼凝视着宇殊：“宇……殊？”

江成月绝处逢生出于本能般地猛然夺过他手中的符咒，还没来得及露出几分喜色，忽又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盯着他冷声道：“你怎么会有……不对，咒印要他亲自画的才行……你为什么……”

宇殊看了眼流风，收回视线来，又对上江成月道：“此咒印乃主上亲手所绘就，公子且拿去一试便知。涉及到陛下，卑职必是慎之又慎。”

江成月依旧将信将疑，流风先咬牙瞪着宇殊，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表情：“你是何时……”

宇殊知晓他想问什么，还不待他问完便道：“主上当时绘好着我去取时，不是叫我失手打翻茶盏毁了一张么？”

流风怔了怔：“没有毁是么？其实是你多藏了一张？”

宇殊点了点头道：“是。可惜当时我并不知晓这张符咒是做什么用的，否则……必不会让陛下遭这一番苦楚。”

江成月目瞪口呆看着宇殊：“你……你……”

宇殊微微一笑道：“公子知晓我生前出身将门世家，家族满门忠烈却遭昏君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了全族吧？”

江成月：“……”

宇殊叹了口气轻声道：“公子知晓……那昏君是哪一位吗？其实公子认识的，而且非常熟悉——宗邖哀帝……李云逸。”

江成月已经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了，只能维持了目瞪口呆愣愣看着他的样子。

宇殊又道：“公子该知晓……我这仇，是谁替我报的了吧？”

江成月好半天才想起来，回道：“李……李云珩？”

宇殊点头笑道：“对，李云珩。”

宇殊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