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站在船头显得有些局促，那船家在船尾遥遥望了一眼，合了合身上的蓑衣枕着寒气便准备入睡了。

何牧之右手虚空一点，那浩然正气将船身笼了一圈，江面升腾而起的雾气与湿润之感全无了。

小六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小孩子虽然对这一切充满了好奇，但是精力却总归有限。

乌篷里挤满了人，何牧之端坐在最前面，右掌虚张扣在桌面上，王小幺头顶着好奇的赤狐站在了何牧之身后。

敖以游与燕云站在一块，沈春风倒是懒得掺和进去，嘴里轻哼着抱着小六在傻笑。

何牧之左手在桌上轻扣了三响，那右掌中虚化的一团变成了人影，何牧之右手虚握，那虚影立马缩小凝实起来。

整个变成了小人像站在桌上，昏暗的烛光倒是显得有几分诡异，王小幺与燕云都好奇的盯着打量。

“先生，这是鬼吗？”王小幺一把摁住头上妄图凑身上桌的赤狐，低声轻问。

“是，也不是。”

何牧之微眯着眼，那鬼虽不能言但却匍匐在桌上不断叩首，何牧之轻声道：“失了命魂，丢了两魄。”

那鬼边叩首边舞着手势，肩上时不时冒出的青色火星叫他张口虚嚎，何牧之皱着眉，右手浩然正气凝成笔在它身前一点。

“请先生饶命！请先生饶命啊！”

“你先窥伺我们船身，又夺了一船凡人精气，我怎么饶你？”何牧之淡淡道。

那小鬼听着一番话，本还凝实些的身影竟然硬生生吓的稀薄起来，快速的在桌上叩着头。

“先生，实非小的所愿啊！小人有冤啊！”

燕云在一旁连连咋舌，作为武者虽然早就听闻江湖上流传着鬼怪之说，但他一直是不大愿意相信的，今天倒是开了眼界，双眸中看向何牧之的眼神也炙热了些，能擒住鬼怪的，必然也是神仙之流。

“你且说来听听，要真有冤，我家先生会替你做主的！”王小幺见众人不言语，鼓着胆子说道。

那赤狐也龇牙舞爪，站在王小幺的头顶，“呦呦”的嘶鸣着。

“这……这……”

“嗯？”敖以游双眸一瞪，竖立的瞳孔中满是肃杀，区区小鬼，冤不抵过，天大的冤枉也不是做下错事的理由。

那小鬼吓的一激灵，连忙急切道：“是是是，小的原身是只陆龟，死后被水君拘了神，在城隍那勾了命魂与二魄，逼不得已只能如他们所愿终日蜷缩在那一块小小的木牌中。”

“那精气全养了那木牌，小的是半点也不敢吸食的，今日失了神冲撞了先生……”那小鬼边说着边哽咽起来：“实在是鬼生艰难，活不下去了。”

何牧之脑海中油然而生的是荒唐之感，接着就是愤怒，那敖以游脸色也是古怪的很。

“你怎地知道的这么详细？”何牧之沉声问道。

“小的……小的真身是龟，所以气息敛尽，寻常人也……”那小鬼一抬头见何牧之冷着脸，连忙又抵着头在桌上，一言不敢多发。

“照那船家话来讲，江神祠颁了牌子，合着是给他们自身养鬼啊！又敛了钱财，还沾了香火，如潮的精气加上成了道行的小鬼……”何牧之一时怒极反笑起来。

“做的真是好买卖啊！哼！”

“啊！”

那小鬼一声哀嚎，若非是先前何牧之已经护持住了他，便得夭折在这声冷哼下了。

这江面看似波澜不惊，但是江底却是一片混乱，无数的水族纷纷逃窜起来，扬起大片的浑浊。

“你还知道些什么，一并说来。”

“是是是，叫先生知晓，这观塘江水神与那周遭城隍沆瀣一气，伙同连理山君、巫山君、东行山君……”

那小鬼面色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每一字都顿了许久，自东行山君后像是卡壳一般，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昏暗的烛光瞬间摇曳起来，映射在乌木船身上是一道黑色的虚影。

“好生放肆，我家大人……不好！！”

那嚣张跋扈的声音刚吐出半句话来，感应到了何牧之与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