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院使收到消息赶来，先是捂着鼻子斥责了吴太医一顿，然后没好气地对顾宁昭道，“行了，你现在也出气了，赶紧把人放了吧，别真闹出什么乱子来。”

顾宁昭还是得给领导这个面子的，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走到吴太医身前，手指一掠，将他脖子上的金针拔了下来。

吴太医这才感觉四肢的血液渐渐回流，费力地抬了抬手，浑身上下都又酸又痛，只怕没个天都养不过来。

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小事，可他这次当着整个太医院的面，算是丢了大人了

吴太医瞪了顾宁昭一眼，却又敢怒不敢言，在几个医吏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出去了。

按照南唐的旧例，李桥的梓宫要在奉先殿停灵十日，百官和内外命妇每日分别在前朝后宫哭灵，十日后才会送入皇家陵园下葬。

惠昌长公主是李桥的嫡亲皇妹，如今已经自动升格成了惠昌大长公主，跪在命妇之首，哀哀哭泣着。

她听到丧钟后第一时间就拿着令牌进了宫，怎么都不敢相信，前几天还精神奕奕的皇兄，为什么会走的这么突然。

但看李洛和内阁重臣操持丧事，不慌不忙的模样，她也知趣地没有多问。

眼下最要紧的是政权的平稳过渡，她身为大长公主，该有的尊荣总是少不了的。

这一日的哭灵结束后，惠昌大长公主正要出宫，却被端王妃拦下。

“三嫂有事”

端王是先帝的第三子，生母德妃早早就去世了，生前也不算受宠，连带着端王也没什么存在感，他又沉迷修佛，整日在端王府里招徕一群和尚讲经，在华京都是出了名的。

李桥登基后，对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也算优待，该有的份例和赏赐年年都不少，表面看起来也是兄友弟恭，一派和睦。

直到前些日子，李桥被那两个宫女气晕，李洛让羽林卫一路追查，才发现他的这些皇叔皇伯，还有宗室里其他的堂亲，似乎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安稳。

端王妃年过四旬，面皮白净，长得慈眉善目的，手上挂着一串佛珠，跟端王倒是正匹配的一对。

她拦下惠昌大长公主，先是感慨了一通人生无常，随即压低声音问道，“陛下去的这样突然，您心里就没有怀疑吗”

惠昌大长公主心里咯噔了一下，暗自提高了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不明白三嫂的意思。”

“当初孝宗皇帝驾崩，也是这样突然，还是太子的大行皇帝匆忙即位，后来才闹出了九王李楚的逼宫之乱。如今同样的情形再次上演，我家王爷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哪”

惠昌大长公主蹙起眉头，“三嫂这话好没道理，洛儿是皇兄亲封的太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就算皇兄去的突然，洛儿继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难不成三哥是怀疑皇兄的死因有蹊跷”

端王妃捻了捻佛珠，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突然转了个话题，“陛下去得突然，云仙的婚事又要耽搁上一年了。”

国丧大事，百姓在百日之内禁止嫁娶和一切娱乐活动，但惠昌大长公主是李桥的亲妹妹，程云仙是他的亲外甥女，按例要守孝一年，比百姓和朝中官员更加严苛。

惠昌大长公主神色淡淡，“她为皇兄守孝也是小辈应尽的心意，就是等上一年又有何妨”

端王妃却摇摇头，“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把云仙嫁给李洛吗，可如今他已经娶了太子妃，若是她过阵子再诊出身孕，一年光景，都足够生下一个孩子了。你的打算还来得及吗”

这话倒是说中了惠昌大长公主的心事，不过她嘴上还是逞强，“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强求不来的，等一年后再说吧。”

太子服国丧期间是不能近女色的，如果梁采玉真的运气够好，嫁给李洛短短几天就能怀上孩子，那她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了。

若是从前李桥还在，惠昌大长公主可以仗着亲兄妹的交情，让李桥做主，哪怕把程云仙送进东宫当个侧妃也行。

可是别看李洛年轻，他却是个不好摆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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