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半干的长发披在脑后，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清新的水汽。下巴上的胡茬也刮干净了，越发显得凤眸明亮如星。

他点点头，在熏笼前坐下，用毛巾绞着半干的头发。

程云仙知道自己站在这里不太合适，她本就不该进薛绍的卧房，更不应该在他只穿着中衣的状态下继续逗留，可她却还是不想走，只想站在这里多看他一会儿。

她的目光几次飘向枕头那边，话语在唇齿间滚了几滚，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如果薛绍真的有心上人了，那她该怎么办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表哥都敢怼的程云仙，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胆怯，什么叫不敢。

她假装轻松地吐了口气，歪着头笑看他，“等到榜单出来就是殿试，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又未曾婚配的少年才子，说不定要被哪家大人榜下捉婿呢。”

薛绍勾起唇角，朝她轻轻浅浅一笑，“那程姑娘到时候一定要保护好我，别让我被人捉去了。”

只这么一句话，就在程云仙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忍不住去反复琢磨，薛绍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薛绍已经放下了擦头发的布巾，淡声道，“我想小睡一下，程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程云仙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那你快睡吧，我会让小厨房温着鸡汤，你想睡多久都可以。”

等她关上房门离开，薛绍才走到刚才程云仙站的位置，顺着她的目光往床上望去。

他来到床边，看着略带褶皱的床铺，毫不犹豫地伸手往枕头下面一掏，就摸到了那个被程云仙匆匆忙忙塞回去的同心结。

薛绍先是皱了下眉头，然后又轻轻展开，只是眼底余了一抹冷嘲之色。

先是去门口迎接，又故意在他枕下放这种东西她，是着急了，还是在乎了

到了放榜那天，不用薛绍亲自去看，自有报喜的官差骑快马飞奔而来。

“恭喜薛公子高中一甲第二名”

程云仙一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冲进了竹心苑，“中了中了，是一甲第二名”

薛绍站在廊下，仰头望着湛湛天色，日光在他绝美的脸上镀了一层金光，整个人顿时变得朦胧又虚无，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飞升一样。

程云仙看到这一幕，脚下一停，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阵不安。

为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薛绍就不像是属于这个世间的人，她也留不住他呢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再看过去时，就没有那种感觉了，一切如常。

程云仙松了口气，这才大步跑上前，笑盈盈地对薛绍施了一礼，“恭喜薛公子，十年寒窗苦读，终于等到今天了。”

薛绍翘起唇角朝她颔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程姑娘就祝我蟾宫折桂，打马游街。借你吉言，如今终于实现了。”

程云仙心里开心的直冒泡泡，那么久远的事情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三日后便是殿试，你会试都考了第二名，想来必定是三鼎甲之一，我表哥最喜欢你这样的少年英才了，你一定会高中的”

程云仙信心满满，仿佛已经看到薛绍骑马簪花，走过长安街的盛景了。

薛绍却摇摇头，“话虽如此，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几天我要继续温书，努力在陛下面前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他这样不骄不馁，沉得住气的模样，越发引得程云仙心折，连忙点头应下，“你说得对，若是有人上门来道贺，我就通通替你拦了，你安心看书吧。”

今年是李洛即位后第一次会试，也是他登基为帝选拔的第一批人才。他对于这次春闱十分重视，桩桩件件都要亲自过目，考官选的也都是心腹臣子，务必要求公平公正。

到了殿试那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近三百名举子鱼贯而入，在宽敞的太和殿内依次落座，奋笔疾书。

偌大的殿内十分安静，只能偶尔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