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里请了德高望重的僧人来给程昱做水陆道场，连做七天，排场十分隆重。

一直到了程昱冥诞的正日子，华京里有头有脸的权贵纷纷上门祭拜，偌大的前院广场上，热闹的堪比宫中朝会。

顾宁昭和纪舒白并肩走在人群中，看着来来往往的各家老爷夫人，轻哂一声，“惠昌大长公主的程驸马的恩怨人尽皆知，她府里的面首都能凑两桌了，偏偏每年还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夫妻有多恩爱呢。”

“死后哀荣，都是做给活人看的。”纪舒白握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指尖把玩，“或许惠昌大长公主只是为了自己心安罢了。”

顾宁昭古怪地看他一眼，“咱们都要离开华京了，你干嘛还要带我来这里”

纪舒白高深莫测地一笑，“当然是带你来看热闹的。”

惠昌大长公主派出的杀手差点误伤到顾宁昭，她以为被百官弹劾过就没事了吗

纪舒白目光漫不经心地人群中逡巡，很快就找到了被许多人围在中间的薛绍。

他长身玉立，俊美的面孔挂着温和的笑意，无论在哪里都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谁能想到这样一张温文尔雅的无害面孔之下，那颗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呢

纪舒白捏了捏顾宁昭的指尖，示意她跟上自己。

“一会儿你去后面赴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装作不知情，千万别轻举妄动，知道了吗”

顾宁昭听得一头雾水，但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答应下来。

她倒想知道，纪舒白到底在搞什么把戏，公主府里到底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祠堂里，惠昌大长公主带着程云仙，在程昱的牌位前上香祭拜。

香炉上飘起青烟袅袅，牌位上的字迹在烟雾的笼罩下变得扭曲而模糊起来。

惠昌大长公主定定地看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程云仙连忙上前扶住她，“您怎么了”

惠昌大长公主捂着额头，倚靠在程云仙肩头，眉心微蹙，“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了，扶我回寝殿躺一会儿吧。”

程云仙看着她眼下的青黑，略带嗔怪地关心着，“我看您不光是昨晚没睡好吧”

惠昌大长公主抿了抿唇，她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被府里没日没夜的念经声吵得睡不着，还是因为程昱这个人。

她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她没有一意孤行，非要程昱当她的驸马，那他现在会不会还好好地活着，有妻有子，事业有成，生活顺遂。

他本该是鲜衣怒马的探花郎，却早早陨落

每每想到这些，惠昌大长公主就整夜整夜睡不着，严重的时候甚至还要灌醉自己。

程云仙沉默着将她扶回内殿，又让女官去找薛绍，“母亲现在需要人陪，请薛大人过来一趟。”

女官听了这话都愣住了，站在原地没动弹。

她作为惠昌大长公主的亲信，是最清楚这三个人复杂纠葛的了。

如今程云仙竟然让她去叫薛绍来陪殿下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程云仙见她没动作，又催了一遍，语气不悦，“怎么，难道我还指使不动你了”

女官连忙摇头，“大小姐息怒，奴婢这就去。”

惠昌大长公主躺在床上，看着程云仙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

她倒是宁愿女儿跟自己大吵大闹，可她最近表现的太过平静，甚至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样，总让惠昌大长公主隐隐有几分不安。

但愿是她杞人忧天了吧

又一阵困意袭来，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惠昌大长公主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女官来前院找到薛绍，说明来意。

薛绍跟着她退出人群，往后面的寝殿走去。

纪舒白一直盯着薛绍的一举一动，见状也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经过后院的花园时，还不忘叫上顾宁昭。

二人绕了路，抢先一步攀上寝殿的屋顶，掀开几片琉璃瓦，将下面的情景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