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江珩之那一张陌生却又俊美的脸蛋，纷纷侧目对两人抱以好奇的眼神。

“看个屁啊。”沈安微微偏头，对着那些故意放慢速度看热闹的路人毫不客气地怼了过去。

靠，喉咙好干。

江珩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竖起全身的刺去怼人，小幅度地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不喝？那我喝了噢？”

沈安这才慢吞吞地接过来，仰头猛喝了一大口。

深色的液体混合着泡沫一起冲进嘴里，总算是解了口渴的燃眉之急。

江珩之眯了眯眼。

阳光下的少年有一种恣意的张狂，眼角眉梢都带着明艳动人的青春色彩，冰凉的酒液从他的唇角溢出来，顺着线条稍显锋利的下颌骨一直流进了脖子里，在白色的衬衫上泅出一条透明的线。

江珩之浅浅地舔了下嘴唇内侧，他有些后悔没有将车里的便携式摄像机带出来，在这一刻，他几乎是有些不可抑制地想要把镜头对准沈安，这样性感又惑人的沈安，活像个勾人魂魄的妖精。

“还有事吗？”沈安捏了捏手里的易拉罐，清脆的金属声响让江珩之微微回过神来。

“没事的话我就回了。”沈安将捏扁的易拉罐往身边的垃圾桶里随手一扔，形成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上课铃声恰好在这时候突兀地响起，身边开始有来来往往的学生奔跑起来。

沈安转身就想走，江珩之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等等。”

江珩之上前两步，弯下腰，附在沈安的耳边轻声道：“高考顺利啊，安安。”

“我可是一直在等你......”他似叹非叹地直起身，看见沈安微微睁大的瞳孔后又恶作剧似的笑了笑，“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这头发就留着，别剪了吧。”

——

高考前一天，沈安自觉自己没什么好紧张的，他对自己的期待不算高，所有的学科中，他最拿手的是语文和英语，最差劲的是数学，至于文综这东西......大多数时候得看命。

所以能不能考上M大，简而言之，也得看命。

比起去臆想自己能考上一所什么样的大学，沈安更在乎的显然是他什么时候可以拿到约定中的那一个亿。

他等不及了，他无时不刻不想快点逃离顾家，逃离那些如影随形的、如附骨之疽的阴影。

趁着最后一节自习课，沈安跑到天台抽了一根烟。

这次不再是水蜜桃双爆，换成了黑莓，沈安觉得他好像已经有些腻烦水蜜桃那种甜味了。太甜的东西会给他一种幸福的错觉，会麻痹他的感官，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对命运的警惕。

沈安不想再麻痹自己了。

都说高考像是一道坎，人生的高低成败在此一举。沈安承认高考对他而言的的确确是一道坎，不过这和成败没有关系，这仅仅意味着，他即将结束他的高中生活，而他再也没有可以用来庇护他，让他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的保护壳了。

他必须要学着去承受一些社会的规则，而不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看似坚硬，实则一摔就碎的外壳里。沈涣的入狱无疑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但是那时候沈安至少还可以骗骗自己：我还是个学生，我还需要高考，我不需要去想那么多我现在不该想的问题。

可是现在呢？高考之后呢？他又该怎么办？

高考像是在给他判死刑之前的一段短暂的缓刑期，可这仍旧避免不了他终究会面临现实砍刀落下的真相。

那把刀已经在那里悬了很久了，沈安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看它一眼。

纯白色的烟雾缭绕在唇边、指尖，沈安的脸被罩起来，这让他稍稍多了些不切实际的安全感。

如果要说最留恋这个学校里的什么东西，那可能就是这个天台了。

从这里往远处看，可以看见商业中心的拱形楼顶、变换闪烁的霓虹灯、广告一周一换的LED屏，以及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车辆与行人。

这里像是一个小小的世界的缩影，而在这个局部的世界里，沈安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一个真正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