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外面守夜的宫人点着几盏幽灯，光从榻边层层叠叠的帐幔中透进来些，影影绰绰教人觉得恍惚不已。

顾秉清躺在榻上，平复了下心绪，仔细回想了适才的梦境，总感觉这几次入梦，冥冥之中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长公主顾灵晚心思细腻敏感，不像四公主的安静平和与五公主的机灵聪敏。

每每见到顾灵晚，顾秉清说话行事都要慎之又慎，以免哪句话说得不妥又要惹得她多想，因而两人的关系并不像他和四公主五公主一般亲近。

今日在敏妃生辰宴上，长公主与驸马送了株价值不菲的南海珊瑚，顾秉清并未多想，只是结合如今这梦境，却由不得顾秉清不怀疑。

长公主顾灵晚并不讨皇帝欢心，出嫁那会也仅仅按照一般的规制得了封赏，再加上顾灵晚嫁的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子历衷文，历家算不上家资丰厚，今日那株硕大的南海珊瑚，到底是从哪来的那么多银钱才能得的？

顾秉清不愿过多揣测，结合今夜梦境，顾秉清已下了决心要教人去探查，到时候真相如何一查便知。

只是想到梦中第二个场景，顾秉清却很是困惑，苏远矜从徽音殿前高高的台阶上摔下来的梦，他已经做过一次。

只是当时梦中，顾秉清在远处，分毫也移动不得，因而也没看清与苏远矜争执的人是谁。

可此次入梦，他却到了近处，不仅瞧清了那人是叶楚枫，连叶楚枫歇斯底里喊的“凭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时瞧苏远矜的服制，她已经是中宫皇后，为何叶楚枫胆敢那样对待一国之后？

莫不是他鬼迷心窍了，不仅迎了叶楚枫入宫，还公然宠妾灭妻才给了她那个胆子如此行事？！

顾秉清被自己联想的内容吓了一跳，在榻上也躺不住了，掀开帐幔下了榻，问了守夜的宫人是何时辰，宫人看了更漏回道是寅时三刻平旦。

这个时辰离平日顾秉清晨起还差一个多时辰，只是他心中存着事，再躺下去也无济于事，便叫了起。

洗漱过后，顾秉清喝了口提神的热茶，便到祈文殿去了。

因为要查长公主的驸马历衷文是否真如梦中一般参与了科举舞弊案，顾秉清提笔又写了两封信，叫来东宫暗卫，叫人马不停蹄赶往安定两州，务必要赶在昨日的暗卫回来前将信交到他手中。

忙完这事，膳房呈了早膳上来，顾秉清刚吃了几口百合酥，想起梦境中苏远矜被叶楚枫推落阶，便让董圆去瞧瞧今日蒋成涛是否当值，若人在便叫他来一趟。

董圆依言去办了，没一会子工夫，便带着蒋成涛来到了跟前。

距离上一次将蒋成涛叫回宫中当值，也没有过去多少时日，想到此次要交代的事，顾秉清颇有些不自在。

放下喝粥的碗轻咳了声，顾秉清才开口道：“上次叫你去盯辅国公府的二小姐的事办得不错，你且去安排下，把班交了再出宫去盯几日。特别注意若是文成侯府的人接近辅国公府，便细心记下再来回禀。万一有人欲对苏氏不利，纵使暴露身份也记得护她周全。”

蒋成涛听完太子吩咐，憨笑着道：“殿下放心，卑职定当尽心，誓不辱命！”

说完行了一礼，蒋成涛退出殿外，自去换班更衣出宫去了。

董圆想到昨日参宴之前，太子特意换了比往日华丽的衣袍，再瞧今日一早这这行事做派，没忍住笑着说了句“殿下对太子妃实在是关怀看重得很”。

顾秉清刚站起身便听到董圆这话，回头瞧他一眼，故意板了脸道：“谁借你的胆子来取笑于孤，简直胡言乱语。”

董圆自小就跟在太子身边，对太子的脾性了解更甚旁人，听了这话心中没甚反应，甚至有点想笑太子殿下有些自欺欺人。

面上却是忙作诚惶诚恐之态请罪道：“殿下恕罪，是奴才失言了。”

顾秉清本就不是真心怪罪于他，在顾秉清心中，他做这许多事情，不过是被梦中苏远矜那张鲜血淋漓的面庞刺激到了。

苏氏好歹也是他的太子妃，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