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潮没有人情。

这念头在药尘一闪而逝，随即被药尘抛掷脑后。

药尘上下打量着赵观潮，赵观潮这会正端着水杯喝着水，约莫是茶水太烫了，干裂的嘴唇只略略抿了一口，就放了下去。

苍白的唇瓣变得嫣红。赵观潮看了过来，药尘连忙转过了头。

那边，李卫林和探花郎就像变了个人，正一个劲儿的追问瞎婆婆。可再多余的东西，瞎婆婆也不知道。瞎婆婆给了探花郎一个纸条，让探花郎李卫林明日自己去找那家人。

从瞎婆婆家里出来时，已经过了三更。巷子里黑漆漆的，比来时更吓人。药尘一行人从巷口出来时，药尘特地在神龛前停了停。神龛里的土地神身披红袍，白须白发，慈眉善目，左手手执木头拐杖，右手拿着元宝。

土地神素有守地镇宅，祈求社稷福泽的责任。可药尘盯着神龛盯得久了，却觉得这神龛阴森森，不似一般佛庙寺庙宁心静气使人安定。但要让药尘具体说说哪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李卫林和探花郎走的远了。青石板上只有赵观潮和扫俗立在一边等着他。药尘没有停留多久，心里微微描摹了一番，就转头跟了上去。

月如钩，赵观潮背着手走在药尘身边，烛光将他的身影拉长，和药尘并在一起，说不出的闲适坦然。这还是药尘头次跟个凡人在深夜跟个凡人散步。

药尘越走越觉得不自在，紧忙快走了两步，赵观潮也快了起来。陡然慢行下来了，赵观潮也慢了下来。

于是，药尘耐着性子企图拉开距离，赵观潮跟在他身边半点呼吸都没有。

药尘猛地偏头，赵观潮正眉眼弯弯，含笑看着他。是个人都看出来药尘故意作怪，但是就这么直接被人揭破，赵观潮八风不动，倒显得药尘有些无理取闹。

害。

好汉不提当年复杂，还能让个凡人弄丢排面？

药尘昂起亮的跟灯塔似的大脑门，向李卫林招呼一声，趾高气扬的就走了过去。他走的那么快，偏偏耳朵竖的直直的。赵观潮的轻笑声如影随形，药尘脚下一顿，步子跨的更大了。

更深露重，李卫林和探花郎心里有事，也就抄了小路。药尘赵观潮几个在小巷子里钻来钻去。大约走了一炷香时间，原本安静的鬼婴忽然又开始啼哭起来。

探花郎已经轻车熟路，一手抱住鬼婴，一手抚在鬼婴的背上，不听的安抚鬼婴。可他脚步不停，鬼婴的哭吼声就越大。经过一扇朱红大门的时候，鬼婴的眼睛红的能滴出血来。

李卫林皱着眉头借着烛光一看，原本圆润的鬼脸此刻铁青一片，稚嫩的脸庞不知不觉间就变了个样子。仅仅一个呼吸，鬼婴嘴里就冒出两颗雪白的獠牙，龇牙咧嘴的从探花郎的肩头上探了出来。

李卫林呼吸一滞，手腕一松，灯笼啪的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这声音来的突然又刺耳，周围一下子就暗了起来。探花郎无知无觉，还一个劲儿的喊着：“李卫林？你怎么回事啊？”

鬼婴在不停的嚎叫，探花郎急出了一头的汗，他催促道：“快把灯捡起来，我就快哄不住了。”

探花郎急的团团转。鬼婴攀附在他的肩头，就在李卫林呼吸停滞间，鬼婴对着探花郎脖颈，一下子张开了嘴巴。尖利的獠牙闪着寒光，李卫林大喝一声：“大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黑绳从后头径自飞来，带着凌厉的罡风，一头就冲在鬼婴脑门上。鬼婴被煞气大力一撞，嗷的一声就从探花郎背上仰头掉了下去。探花郎抓都抓不住。鬼婴的头往大门一撞，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br />

李卫林手都软了。探花郎后知后觉，冷汗随即就落了下来。

“恶鬼难收。鬼迷失久了，是会丧失人性的。”药尘拽着煞气从后面踱步走来，环视四周，忽然问了一句，“到哪了？”

探花郎抹着冷汗，噢了一声，刚要回话。忽然他浑身一震，一拍脑门。探花郎从袖口里摸出一张纸条，捡起灯光一看。探花郎口舌不清：“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