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既已决定回京，自然是要去向江庭月辞行的。

来到了江庭月居住的小院。

此刻，叶凝霜正为月娘梳着头。

发丝垂顺，乌黑的发间，却已有了零零星星的几根白发。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临到要去京城，师徒十年，临行前，叶凝霜提出再为师父梳一次头。

“霜儿，为师老了，岁月如梭啊。”月娘轻叹道。

“师父一点儿都没老，还是那般花容月貌，气度清华。”

“就你这丫头嘴甜，可嘴甜有什么用啊？为师养你教你，把你拉扯大，还不是跟个臭男人跑了。”月娘道，语气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师父……他不是臭男人，是这世间除了师父对霜儿最好的人。”叶凝霜撒起娇来。

月娘也不再与她争辩，向厅堂走去，秦韫之正在那里候着。

月娘望向他，上次只是匆匆一眼，这下细看，更觉这位公子容貌气质说不出的顺眼，和那些年轻的纨绔子弟，都不一样，“秦公子，你今年，多大了？”

叶凝霜这下却是惊了，师父还是第一次主动与旁人说话，竟还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今年二十一。”秦韫之道。

月娘不禁愣了一下，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这位公子也是二十一岁……二十多年前……

“师父……师父，怎么了？”叶凝霜疑惑地望着月娘，方才月娘主动问起秦韫之年岁的举动，已足够令她惊讶了。

“没……没什么，”月娘这才回过神来，“你们回京路上注意安全，到京城了记得给我写信，等你们安顿好了，我会去京城找你们的。”此前她原本是想和叶凝霜一道去京城，叶凝霜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她等他们的消息，这孩子养在她身边十年了，这下远嫁去京城，她心中自是颇为不舍。

“一定会的！师父放心。”叶凝霜一把拥住了她，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霜儿的，会视他如自己的性命一般。”秦韫之作了一揖，他原是不太会说些花里胡哨的话，这般见她们二人师徒分别情真意切，心中也开始动容，此番既是不能叫月娘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便做出承诺安月娘的心。

月娘闻言望着秦韫之，露出了难得的一抹笑意，“你这丫头，怎么还哭上了？时辰不早了，快走吧！”月娘望向垂下泪来的叶凝霜，不禁发狠道，背过身去，眼泪瞬间也收不住了。

二人这便上了马车，并肩而坐，叶凝霜不时掀开窗子，回头望着月娘，视线中，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秦韫之素来谨慎，这下回京，担心李汝舟会派人埋伏在回京路上劫杀，便与手下的众随从分开而行，众人贴身跟随这驾马车，均着便装走小路骑行。

秦韫之见叶凝霜望着窗外，泪眼婆娑，便道：“你若是后悔了，现在走还来得及。”他语气平静，内心却是万千思绪交织。

“我若是后悔，还用等到现在？”叶凝霜这便关上了窗子，趁势将头倚靠在他的肩上，秦韫之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从身侧传来，知道她此刻与亲人分别心中难过，却是并未拒绝或是挣脱，而是尝试着伸出手，搭在了她的后背上，以示安抚。

闻着她身体的淡淡幽香，感受着耳畔吹气如兰，秦韫之浑身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督主是哪里人？家乡可还有亲人？”她关切道，他便是不说，她也能看出，他望见自己与月娘分别时，眼中的动容。

“我是个孤儿，打从记事起就在一座大院子里，和很多其他无父无母的孩子一起，养大一点就被卖给不同的人贩，辗转去过几个地方当过童仆、童工，后来我逃了，大约八岁的时候被一户人家收养，这户人家男人是个教书先生，给我取了名字还教我读书写字，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后村子里闹饥荒又爆发了瘟疫，死了很多人，那家人都不在了，我侥幸活了下来，跟着难民一路逃难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