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时节，江水温度还算适宜，出水不久，阿糖很快就恢复了清醒，她发现林芷抱着她躲在一块巨石后面，身边江风猎猎，两人都是浑身湿透，她忍不住要打一个喷嚏。

林芷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悄声道：“小声点。”

“是谁救了我们？”阿糖小声道。

林芷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语音里也有浓重的鼻音，“哪有人救？我带你游上岸的啊。”

“你？”阿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这么弱……”

林芷忍不住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脸颊，“用脑子啊！你没看到他们开打之前，船夫们都跳到水里了吗？说明此处水域到岸边距离不长，而且漩涡、暗礁很少啊。”

“还有呢？你识水性？”阿糖的问题特别多。

“我们江南儿女识水性不是很正常？”林芷理所当然不会说实话，“听不到人声，应该是安全了，我们走吧。”

“你夫郎也落水了，你都不哭的么？”阿糖望着她，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疑问。

林芷刚才等阿糖醒来的时候已经哭了一场，拼命催眠自己沈荇那么好看的人不可能死，天妒红颜也妒不到他身上。

她才缓过劲阿糖就又提这岔，她猛地转身示意阿糖爬到她背上来，声线努力轻松愉悦，“怎么没哭，我的眼泪刚才都令江水涨了半寸。”

阿糖断定她多半是不伤心，小脑袋埋在她肩上不作声。

江岸向上还有一段崎岖的道路，林芷跌跌撞撞爬上去之后，又顺着江岸向上游走。

“你想去哪儿？”阿糖虽然看她不太顺眼，但是没有别的大人可以依靠的时候，也只能和她多说几句话。

“老天爷没给救兵，我们得努力自救啊。”林芷背着阿糖，身上全是泥泞，发上颈间的首饰全都被她摘掉藏起来，此刻江风吹得她衣袂飞舞，倒是很快就把衣衫吹了个半干。

阿糖听着她声音不对，伸手一摸她的额头，竟然有点烫手，“你发烧啦！”

林芷觉得自己生病实属正常，她遥遥望见她们乘坐的马车还停在先前的渡口，背着阿糖加快步伐过去。

车上悉悉索索，竟然是有两名四五十岁的船工正在翻找东西。

这马车本就是避难所用，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事，两人正丧气着，回头见今日登船的煞星要找两个女人正站在车帘外。

林芷已经悄然腾出右手摸出了一支准备当武器的簪子，阿糖突然开口道：“江上出了凶杀案，快送我们到江阴县城报官，宁县令定有重赏。”

这两名船工对望一眼，他们都还听说过去年到任的县令姓宁，兴修水利，开垦农田，爱民如子，这小女娃儿也能叫出县令的姓氏，想必是某家富户的女眷。

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嚎啕大哭，“可是我的船……”

林芷生怕阿糖说出我们来赔的话，立即道：“只要你们几个人没事，你船的所有损失，自然有宁县令做主。”

这两名船工本就是以为船上的人必然会遭遇毒手，来看看这马车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正发愁卖了马车也抵不了船只的损失时，这两个小娘子死里逃生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们这般体弱尚能逃生，只怕船上还有活下来的人，两人都是老实巴交的船工，失了船只，生活无着，也没有更好选择，唯有立即赶了车往江阴县城去。

等到了地头，县衙早闭，阿糖自有主意，令她不要动，自己笑嘻嘻地跳下车去。

她身上湿衣早一开始就被林芷脱下来拧了水，此刻又在车中捂了半天，已经半干，虽然装束狼狈，可也遮掩不了她的灵动美貌。

她绕到旁边侧门上，见只有两名健仆守着，笑道：“我家主人姓宋，和你们县令家的宋安人是堂姊妹，冒昧来访，还请通禀一声。”

安人是本朝六品至七品官吏女眷的封诰，两名仆役见她这般品貌，又能叫出县令新妇的姓氏，知道不是一般人物，连忙进去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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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与阿糖很快被接进了内宅，管家婆子出来接待，才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