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处刑有很多阴私手段，即使武功高强的人也未必能躲得过，据说慕容雴被抬出宫时，只剩一口气了。

永福公主也被她的保母接走，小姑娘临去时泪汪汪地，终于抽噎着向沈荇喊了一句，“兄长救我。”

她一向对沈荇有点母亲被抢走的敌意，这回终于还是认可了沈荇是她的亲人。沈荇又惊又笑，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安心。

林芷站在阶前发怔，天际阴沉，仿佛是春雨将来之兆。这时节站在室外久也冷，沈荇陪在她身边，始终没有劝她回去的意思。

账册都已经全部整理好，沈荇命人将账册装入箱中封好，服侍他们的婢女仆妇也都啉若寒蝉，举动声音都不敢大。

远处隐隐有惊雷阵阵，不多时便下噼里啪啦下起雪来。

冬春交替时的雪，落在地上便成了水，这时节的春雪，又称桃花雪。

林芷终于回过神来，见沈荇就在她身边立着，忍不住笑道：“我都没注意……你这是做什么？”

“前路茫茫，就如同春雷雪雨一样，我想带着你离开这里，又怕退缩之后，敌人更要杀到眼前来，我逃不掉，反倒连累了你。”

沈荇将她搂在怀里，叹息之又，又突发奇想，“要不然我们还是跑吧，到海外寻访仙山，说不定就逃掉了。”

皇帝的变化，源自于帝、后两人之间的感情变化，帝心难测，慕容雴才莫名其妙被人拿来开刀，下一个也说不定就是他。

两人各自默默沉思，不料皇帝身边极得宠的，名叫竹约的内监，带着两名小监脸色凝重地过来，道：“陛下宣二位到承香殿见驾。”

两人近来居于宫内，对于皇帝的喜好和后宫格局也有了些了解，皇帝素常在正寝紫宸殿起居、接见群臣，常朝在宣政殿，从来不会在内苑接见外臣。

承香殿就是内苑，崔皇后冬日的居处。

从来不去内苑的皇帝突然日日流连，这可真是要命。

二人惴惴不安随鞠三约赶到了承香殿时，天色已暗，竹约听说里头已经摆了晚膳，踌躇不敢进内禀报，里面派人出来道：“陛下命二位觐见。”

承香殿屋舍狭小，皇帝的晚膳也没有特别铺张，只是几色小菜，并一碗白粥，崔皇后亲自动手为她布菜。皇帝似乎是饿坏了，两颊鼓鼓，吃的极开心，偶尔抬眸望崔皇后一眼，也仿佛咬到松果心满意足的小松鼠一般。

林芷随着沈荇一同下拜，心里的疑惑更重。

她与皇帝见的也不算少了，素常最近她乾坤在握的矜贵从容，万想不到她有这样的小儿女娇憨之态。

“起来吧。”皇后等二人跪了一会，才觑空命他们起来。

沈荇是沉得住气的，淡然从容起身，林芷心里存了疑惑，行动越发谨慎，她可不想像可怜的慕容雴一般，被打个五十大板。

“让你们多跪这一会，是罚你们带坏了永福公主。”

崔皇后轻声笑道，话语平淡，听不出情绪的波动，只是这罪名不知从何而来，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两人立即不敢作声。

皇帝听他说这句话，突地一声轻脆悦耳的笑，她停了箸，有人递上香茶漱盂，崔皇后接过来，亲自服侍皇帝漱口。

“永福公主闹着要你带他出去玩。”

皇帝起身时已经有一点小心翼翼，步履稳重，此刻倒是没有了望着皇后时的小儿女娇态，神情仿佛旧时又有什么不同。

“你们两人做兄嫂的，也不劝着阿糖收了玩心，专注功课，可真是糊涂。”

皇帝又叹道，这话的内容令林芷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替身，陛下本人就是拿奏折给永福公主开蒙识字的，怎么反倒劝她专注功能？

沈荇悄悄扯了扯林芷的衣袖，跪下来请罪道：“陛下，儿子知道错了。”

他这当然是试探之意，皇帝没有认他回家的意思，两人之间的称呼，向来是陛下与阿荇，从来没有儿子这个说法，甚至连“兄嫂”二字，皇帝都没有用过。

皇帝见他二人俯首认罪，向崔皇后一笑，似有赞许之意，“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