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见你星途》

2020.8/云中春树

第一章

C城的春天，难得有这么疯狂的大雨。

造势的风肆无忌惮，推挤着粗白的雨柱，撞击出漫天粉末状的雨雾，连马路对面的楼宇都模糊不清了。

地铁站出口的狭长雨檐下，挤满了暂避的人。

薛照挽着好基友徐曼的手，站在最靠里的地方。人一多，空气就浑浊，尤其是在二人所处的“二氧化碳沉降层”。

薛照感到附近空气正在被热呼呼的鼻息填满，不由得踮起脚，引颈向上，希望能渡一口新鲜空气。

“玛蛋！老娘一满仓它就跌了！什么狗脾气！”徐曼突然爆个粗口，咬牙切齿的声音好像一旦那股票出现在面前，她就会扑上去咬它一口似的。

薛照踮着脚，顺便瞄了一眼好基友的手机屏幕。

果然是齐刷刷的绿字，跟刷了绿漆似的。

薛照苦口。她不大会安慰别人。

不过徐曼这种好基友，不是“别人”。

“慢慢，”薛照一脸怜悯地说，“中午如果吃粽子，我一定帮你剥好，再放到你碗里。”

徐曼防备地看她一眼：“突然示好，非X即盗。说，你又想干嘛？”

薛照望向别处：“没干嘛。怕你看见粽子皮，会受刺激。”

徐曼：……

等了一会儿，雨势渐小，两人随着人流离开地铁口，往前方不远处的市立美术馆走去。

薛照今天是来参加颁奖典礼的。

去年12月全省青少年书法绘画大赛，她得了高中组水粉金奖。因为是官方举办的重大赛事，主办方非常尽责地将邀请函寄到学校，要求金奖获得者薛某于X月X日前来参加颁奖典礼。

作为省级重点私立高中的春晖高中，年年竞赛喜报挂到手软，区区一个省级美术金奖，还打动不了校方。

但因为有邀请函，请假倒是容易多了。

薛照挽着徐曼的手，一会儿将她往左推，一会儿将她往右拉，徐曼的股票帐户九点半开始交易，此时正埋头盯盘，对薛照此行只能予以口头遣责：

“你他妈走直线行吗？！”

“行。”薛照果断放手。

徐曼不放心地看一眼路，果然看到脚边上一个大水坑横陈，尖叫着跳过去。

“我就知道！”徐曼惊魂甫定，指着薛照：“你、你真是个祖宗！”

“好孩子。”薛照走过来，不失时机地抬手抚了抚徐曼头顶。

徐曼心里堆起一万立方米的MMP。

跟薛照基了十几年，要不是这货危急关头铁心地帮过她几次，徐曼早就跟这坑人精割席而坐、分道扬镳了。

薛照占完便宜，理直气壮地挽起徐曼的手继续往前走，慢吞吞地说：“你继续看手机，我来给你当导盲犬。”

徐曼火大：“你他妈才是瞎子！”

“我不是瞎子，我是狗子。”薛照平静地说。

颁奖典礼在美术馆的主展厅举行，两人一路晃晃悠悠地走到时，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正合薛照的意。

她才不想早早地来，站在等待区被人围观。

上次就是如此。她一个人来参加颁奖仪式，站在后台候场的时候，好几个带着孩子来领奖的女人关切地过来问“你一个人来的吗？”“你妈妈呢？”

不只如此，还围住她叽叽喳喳地发表感叹：

“这孩子长得白雪雪的，软软的，好可爱哦！”

“是呀，眼睛好大，好想领回家！”

“别这样啦，太没礼貌了。”

“小可爱，你几岁啦？”

她淡定地报了岁数后，那几个女人吃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哎唷，都高中啦！”

“比我们家孩子还大！”

“哦，啧啧……”

一片欲言又止的沉默中，那种交织在一起的“怎么辣么矮呀”的眼神，真是让她受够了。

所以这次，她拖了徐曼一起来。

准备再有人问的时候，就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咪。”

徐曼属于成熟型美人，身高比薛照高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