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寒冬呼出的气变成一片白色，没有雪，山中依然一片苍翠，然而地上结满冰霜。一个不慎，脚底一滑，便摔倒在地。贺朔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次，夜里他回到歇息的地方，凭借火光，只看到浑身的伤。

刺骨的寒冷带来麻痹痛觉的好处，他喘着气，继续往前走，要找到人，要让师姐得到治疗。他在山里不停地打转，被熟悉的景色击碎信心，明明不想继续走，却又一次次被救苗玉泠这个信念驱使着走下去。

他很累，根本看不到身边是什么东西，身体比铁块沉重，好像只要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

“驾！驾！”驭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贺朔没有抬头，这样的幻音不止一次在耳边响起，他甚至还看到父亲与母亲牵着马穿过密林朝他走来。可一旦他伸出手去，梦境烟消云散。这一次的梦更加奇异，穿着古怪的人围住他，在他身旁叽叽咕咕说着听不懂的话。

他继续往前走去，肚子突然剧烈地痛起来，就像一把钝刀在肚子里面来回割扯，把五脏六腑搅成一团。他捂着肚子跪下去，身边一阵漆黑。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个声音，说：“你要是死了，你师姐也得死。”

贺朔一惊，眼前忽然清晰起来，苗玉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个打扮古怪的少女坐在她的床边，手里拿着一只罐子。不知为何，贺朔觉得那少女一定有办法救苗玉泠，他跪在地上，不停地求少女：“请你救她，请你救她，请你救她……”

少女漠然道：“我可以救她，可我为什么救她？”

贺朔道：“只要能救她，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能做。”

“用你的命换她的命，你也愿意吗？”

还有救，还能救！贺朔欣喜若狂，他说：“可以，什么都可以，只要她活！”

“嘻嘻，”少女笑起来，“她是你什么人，为了她，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是我……”

话未毕，贺朔眼前忽又暗下去。

前方一团光亮，他定睛一看，前方出现一个女子，腰上悬挂着双剑，笔直站在黑暗中纹丝不动。

贺朔看到她的背影，激动地走过去，喊道：“师姐！”

女子转过身，赫然是苗玉泠。她望着贺朔，微微一笑，问道：“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朔摇头，抓住她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好担心，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苗玉泠含笑道：“师弟，回去吧。”

“好，我们这就回去。”贺朔拉着她往前走。

苗玉泠没动，她道：“师弟，那里的路只有你一个人走，师姐没法陪你了。”

“什么意思？”贺朔握紧她的手。

苗玉泠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对不起，让你陷入这种境地，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从以前就这样，我没陪在怀珠身旁，没能救兰舟，没让师父放过心，没能让你平安……”

“师姐，别只是想着别人，也想想你自己。”贺朔紧紧抓着苗玉泠的手，说：“我们回去吧。”

苗玉泠突然一掌拍过来，贺朔往后退去，一步踩空，如坠深渊，无数只手将他向下扯，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苗玉泠，听到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会永远守在这里，不会让你们从这里过去。师弟，保重。”

“师姐——”贺朔声嘶力竭地呼喊，他睁开眼睛，一条翠青蛇落在他面前，伸出信子舔了他的脸。贺朔屏住气，脸涨得通红，他张口吓得大叫，脸上血色刷一下褪下去，变得惨白，他一掌将蛇拍开，跳起来，不想一脚踩空，扑到床下去，摔了个狗吃屎。

“真精神，那应该是没事了。”一个女声在头上响起，同时，一只雪白的脚踏着清脆的铃铛声出现在贺朔视线中。

贺朔抬头看去，一个清丽纯稚的少女背着手，低头看着他狼狈的模样，露出笑意。

“……”贺朔看着她不语。

少女笑道：“我好看吗？”

贺朔从地上爬起来，他还没站稳，双腿一疼又摔回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