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整个人都僵住了。

脑子里嗡嗡直响，他盯着那张英俊熟悉的脸，一时间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这个玉琴鬼君毫无疑问是假的，然而为什么，他是谁，他为什么要假扮自己？

萧彻盯着对面的人，越看越惊。

太像了……神情，动作，语气，简直跟玉琴鬼君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萧彻本人就在这里，他恐怕也要以为对面是真的玉琴鬼君。

“玉琴鬼君”薄唇微微勾起，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轻飘飘地扫了庄弗和小狐狸一眼，目光便转到叶云淮身上去了。

“剑澜道一别，如今已是十六年。叶二少风采依旧，架子也越发大了，怎么见了故人也不打声招呼？”玉琴鬼君笑吟吟地。

身后传来簌簌响动，萧彻担心地转头看去，只见叶云淮脸色惨白得跟死人一样，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玉琴鬼君，仿佛要冒出火来。

“你…………”半响，叶云淮才嘶哑着嗓子，从牙缝里逼出一个字，然而声音抖得厉害，再也说不下去。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如果有朝一日再见玉琴鬼君，他要如何摆出最凶狠冷厉的态度，用最恶毒残酷的言语把对方骂到狗血淋头，然后用最无情的手段取走对方项上人头，祭自己父兄在天之灵。

其实那时候的叶云淮早就提不起帝临剑，也早就明白自己的那位挚友、兄弟、仇人，大概永生再无相见之时。他内心演练无数遍，也不过一个人对着自己咬牙切齿。

可是现在他真的见到玉琴鬼君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故人相见，叶二少难道认不得我了？”玉琴鬼君微笑着，冷风吹起他玄色长袍，露出空荡荡的衣袖，“当年剑澜道断我一臂，叶二少这么快就忘了？”

叶云淮浑身都颤抖起来，失神地盯着那人空空的衣袖，仿佛陷入了某种梦魇。

你这假货给老子闭嘴啊！萧彻大怒，猛地扑上去，然而还没够到玉琴鬼君身前，就被一圈无形的屏障弹飞。

“唧！”小狐狸疼得惨叫一声，落地几个翻滚，滚到了庄弗脚下。

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习惯性地抱住庄弗小腿，发出委屈的抽抽声。

若是平时小狐狸作出这番模样，庄弗早就要把它抱起来，摸摸毛，好生安抚一通。可是现在庄弗连个眼神都没给它。

庄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神情怔忪地看着玉琴鬼君那张熟悉的面容，一时如在梦中。

“师兄……”他苍白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叫谁师兄呢，醒醒，那家伙是假的！假的！小狐狸拼命挠他衣角，嗷嗷大叫，然而没人理睬。

叶云淮瞪着眼睛哆嗦了半响，忽然一咬牙，竟然抓着赤鳞站了起来。

他全身上下都是伤，雪衣金凰袍已然被染红，几乎成了个血人，然而居然摇摇晃晃地站住了，赤鳞梢尾一指那人，双目赤红：“萧彻，你当年杀我父兄，这些年来我未有一日敢忘，只恨不能手刃仇人。今日你来了，很好，咱们就在此做个了断。”

玉琴鬼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愧是天道宗叶家二少，站都站不稳了，还妄谈报仇。”玉琴鬼君笑得乐不可支，“叶二少觉得眼下的情形是你了断我？还是我了断你？”

叶云淮咬牙上前挪了几步，鲜血一滴一滴落入尘土：“你杀我父兄，我断你一臂，生死相搏，各凭本事，毋庸多言。”

笑声戛然而止，玉琴鬼君瞧着叶云淮，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忽然结了冰。

“好啊。”他森然道，“我这就送你去跟你家人团聚。”

双手轻轻一击，纸人军团哄然齐齐退后，给他们让出场地。玉琴鬼君悠悠道：“谁若是插手，便跟这小子一起下黄泉去吃孟婆汤吧。”

这话显然是说给庄弗听的。

叶云淮提着赤鳞，忍着全身剧痛，勉力站直了身体，正要上前，忽然一团红色的影子跳了过来，挡在他面前。

小狐狸双眼圆睁，作出攻击的姿态，对着玉琴鬼君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