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应试的第二晚了。

昨日晨间进来，朱有为就发现自己的这个号子真是...普通。

只能用普通来说。

屋子确实很大，每个考生只有方寸之地可做考号，便是如此，这一间屋子都能留存百余人。地方大，却只生了三个大火炉子。正门对着安放了一个，左右中间各自安置了一个。

白日里，为着巡考方便屋门大开，一点热气都留不住。但到了夜间，屋门一关，热气一拱，倒也不难熬。

他的号子不后不前，正好就在火炉和墙的中间。所以夜间不冷也暖和不到哪里去。

一碗汤下肚，又吃了两块糕点，他趁着身上终于有点热意，揣着热水袋躺进了被褥里。

官府没什么良心，大冷地上只给了一张草席子，林娇娇给他准备足够妥当。

最下面一层油布，接着是自己缝制的棉花厚褥子，再就是二嫂给的狐皮毡子，最上面贴身的则是一层加羊绒毛衾。

一身衣物沾了一天的寒气，他缩在被子里呵了一口气，又将热水袋烘在胸口。大夫曾经和他说过，心脏之上若是暖和了，血脉相流，整个身子就不会太冷。

窗户之外就是寒夜正上，月凉如水，即使身不在家，可他依旧能想到家中的场景。

娇娘她肯定坐在炕上，瘦丁丁地双手托着肉圆圆的脸蛋，一双水旺大眼或许正盯着窗户发呆。心里没准是在担忧他吃得可好，睡得怎么样，冻着没。

哎，走前他应该多安慰几句的。

想着想着渐渐有了睡意，双眼一眯，终于睡了过去。

本应该一夜安睡，奈何半夜窗外院子里有了响动，有人跑动又有人喊叫，他往被子里缩了缩，翻身听了会儿，原来是有人晕倒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走运的学子。

炉子里的炭火应该是熄了。他的手在外面不足半刻就冻得生疼，收回来的时候，先在脑门上探了一下。

果然是发了热。

后晌交文卷的时候，他就觉得身子不舒服。那时候隐约觉得有些发热，他心知是白天屋子寒凉受冷了。他还特意多喝一碗姜汤想着驱寒发汗。

可惜心思是对的，却颇有些阴差阳错。

出了汗是真，内衫粘腻，要是天亮前没干，真要美丽冻人了。

蜷缩了下身子，又将被子角往下拽了拽，他强迫自己再睡一会。

只剩一天了，明日要考的是他往日偏好的内容。

只要坚持，坚持......

县衙后院

樊知县和师爷齐齐拱手送走那人。

待堂下无人时，师爷上前一步说道：“恭贺大人。”

青蛮镇作为距离镇远关最近的大镇，携东山，关胡两大镇成一县。而县衙就设在青蛮镇上，樊恭已经兼任一镇之长，又是县令，从他上任距今早已十年之久。

十年，弹指一挥间，快到他恍惚记得京城风云就在昨昔。却又很慢，如抽丝成茧，他已经鬓生白发。

五品县令做的久了，他竟然渐渐忘了自己曾是先皇的门生。

呵，当年的天子门生又如何。还不是...做了别人的...替罪羊。

“还是借了鞑靼人的风，真是讽刺。”

师爷心头一惊，连忙劝道：“大人，这种话还是不说得好。”

“清瑜，你跟着本官就缩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天天不是谁家的鸡被偷了，要么就是谁家的婆娘偷人了，鸡毛蒜皮没完没了，莫不是连胆子也没了？”

师爷苦笑一声，“大人何必这样说。往日里哪条街上出了毛贼，您不是比我还担心，就怕百姓家受苦受难。若说我没胆气，大人怕是也没多少了。”

樊恭被他挤兑，也没生气，只是冷哼一声。末了，又长叹一声。

“兵部现在调我回朝，虽然是库曹郎将，但总算不是在边缘，能接触到朝堂之事。”

师爷应答：“大人是先皇门生，凭着这些年的政绩，能进并不去却也不亏。朝廷这些年征战不止，正是用人之际。想来再升职也不是难事。”

这话在理。

师爷又看向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