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关城墙上

石忠一身银白铠甲在夜光的映照下熠熠发光，面上残留着几分战时的血迹，一身凶狠戾气还未完全散去，眸光闪烁，只盯着远处天际。

身后的亲兵不敢出言打断大人的神思，只是尽职地守在他四周。

不断有来往的兵卒巡逻，脚步重重，一如这夜色深深。

今夜无月，人间一片惨淡，尽是杀戮鲜血。

半个时辰前，石忠带三千步兵，顺着旧时掩埋的地洞，一路无声潜入这座本该属于汉人的雄关。

关中如今已无百姓，机灵的已经跑了，那些老弱病幼则是在一片绝望中被鞑靼人掳杀殆尽。

石忠带人将西城门占下后，打开城门，再无遮掩。

卸下铠甲，轻骑兵一万，以力扫三军不可挡的气势将关中驻守的鞑靼人杀了七七八八。

穷寇莫追的道理他懂，所以占了城池之后，他抬步上了城墙，只等着远处天际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的人。

昏暗交替之际，有眼尖的士兵指着远处，高声喊道：“有大军到了。”

石忠打眼细看，终于看清那张虎形旗布，才仰天大笑。

“来人，开城门，迎胡将军入关！”

“是。”士兵抱拳，转身离开。

若不是等着胡虎那边到位，石忠早就发起攻势了。

一些残兵，不足为惧。

此战，战则必全歼。怎么也得叫鞑靼人知道，他石忠不是好惹的。

日中，犒赏三军。

宰杀牛羊，分发烈酒，石忠稳坐高台之上，看着底下大小将官，露出一脸神秘莫测的笑。

这一夜，有十数人升迁，也有七八人再不见身影。

关中一处小院

胡虎看着手中的名单，满头大汗，脸上都是难以置信，“这...这些人...怎么会....”

这是这几日筛查出来的督政司留在这边的暗棋。

“往日这些人在我面前提起义父，哪一个不是情深义重、涕泗横流？想不到，人一走，就能披上别家的皮。有钱真是好呀。

那个刘义昌，他是和义父共过生死的人！要不是义父将他背出死人堆，如今他还能站在你我面前说话吗？”

便是这样的滔天恩情，依旧能为了高官地位，转首呲起獠牙。

胡虎手掌颤抖地将那纸名单放在桌案上，大手抹了一把脸，脸上残存的几分酒气被他揉了个粉碎，“我来。这些人我亲自去抓。杀，也是我亲自杀。”

转身出了院门，先时还佝偻着背，走了几步抬手在面前一挥，声音里压着怒气，点了几个亲随。

石忠看着他一身杀气地走进冷风中，沉默不语。

视线中忽然落下了一点白，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白纷纷扬扬洒在这方土地，簌簌风雪中再不见任何人影。

“下雪了。”他叹道。

也是沉冤得雪的时候了！

身后的石锤自然不知自己公子言下之意，看他面上一片肃杀，双眼怔忪着不知在想什么，犹豫一下顺着话音开口，“对呀，落雪了。这时候吃一碗热乎乎的焦耳最好了。”

石忠‘咻’地转身看他，见他只是无意之言，不由心中一松。

心中却忍不住顺着对方话音，回忆起来。

那一日是冬至。

他刚从官城巡视回来，甫一进城，就被一阵炮仗声引得回头。这才想起原来是冬至到了。

念及冬至，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自己叫人设置的济善堂，当时调转马头，直奔那处地方。

在他想象中，济善堂中虽然不是寒酸至极，但也不会这样欢喜盈天。

里里外外都是一片乐呵，半大的孩子、走路还不稳当的幼童、照顾的仆妇们，人人都是笑意。

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

天下之大，还有什么能比孩童的笑声更让人宽慰。

他们一行都是铁血汉子，提枪上马、斩杀敌军、风雪之中奋不顾身，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身后百姓，老有所居，幼有所长嘛。

那一刻，他脑海中恍惚响起一道声音，是幼时，义父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