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洋一整个早上都走神地沉浸在过去。他不由开始思考，阿杞当时提出那个话题时，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

又真的是曾经他以为的那么无所谓吗？

如果，那人只是在强撑不在意呢……

如果，只是那人考虑事情比他更长远，更具现实考量呢……

如果，当时他只是太过在意自己的感受，却没能领会那人的苦心呢……

但这一点，他永远也得不到确认了。

楚母打算离开前，听得儿子木愣愣道：“有多少人能接受自己爱的人有跟别人的孩子？”

楚母闻言回过身来，对这有点绕口的话稍微琢磨了下，略略蹙眉：“这得分情况而论啊。”

“大多数人都能自然而然就接受了么？还是会经过很久的自我调节？”楚昊洋一直微垂着头，声音木木地道，“不是再婚，也不是出轨。譬如夫妻间有一方没有生育能力，或者，像我这类人。”

楚母惊讶一瞬，不过片刻已经全然明白了始末：“傻孩子，生活哪能尽如人意？每个人的想法和选择都不一样，这种事，哪有什么标准定论呢？但妈妈觉得当一个人爱到极致的时候，便会去爱他的一切，便不会去在意其他的了。何况有一个跟爱人相似的孩子，难道不是很奇妙吗？就像有一个缩小版的你，还有一个缩小版的小陈，围在你们边上扑棱，不是很可爱很美好吗？”

楚昊洋微微怔楞，似乎在想象母亲所说的那个画面，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以前从没想过的事情。再开口时他声音有了几分飘忽：“那如果不能接受，就是爱得没有对方深了？”

“也不能这么说，爱不爱不是靠这个来衡量。只是事关双方彼此，其实不光是这点，其他方面也是，碰到事情总要双方一起沟通商量着解决。只要双方彼此能信任坦诚，很多困难都是可以一起克服的。”

楚昊洋微微抬起头，那副五官刀削般深邃俊美的面容上，竟是说不出的迷惘神伤。

“洋洋，你怎么……”楚母想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更想问儿子如今对小陈到底是怎么想的，结果却仍旧什么都问不出口。

倒是楚昊洋沉默了一瞬后，望着床上沉睡的人，低低道：“妈，你之前有没有跟他提过孩子的事情。”

楚母一愣：“没有。”须臾，她豁然回过味来，一瞬间有点不敢相信，刚想责问：“你是怪妈？你以为妈——”却才张口说了前三个字就听得楚昊洋喃喃自语般道：“所以，仍旧是我错了……”

一个因为爱而接受对方一切，一个却不能。

前者的爱，超越了一切，爱是包容；后者的爱，则只是出于一股最浅薄无知的独占欲。

所以，自己终究是自私了。

而阿杞，才是真正爱得深，爱得沉的么……

楚母停住了诘问，看着儿子恍惚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样子，最终还是暗叹口气，想着算了，便要转身离开，却听楚昊洋又开口。

“妈，那你说他为什么一直不肯跟我一起出现在人前呢？”

楚母一顿，离开的脚步再一次停住了，继而又响起了高跟鞋敲打地砖的“哒哒”声。

楚母折了回来，停在楚昊洋身边：“儿子，抬起头，看着妈。”

楚昊洋抬起头望过去。

楚母沉沉审视着自己的儿子，好一会才反问：“你觉得呢？”

楚昊洋又是一阵恍惚，片刻后微微垂下了头，一瞬间似乎连肩背都失去了平日的坚韧挺拔，竟带了些好似束手就缚等待审判的颓丧。只见他神情木然，毫无起伏道：“在意别人的眼光，男人跟男人在一起，终究不是光彩的事。”

“你再说一遍。”楚母微微眯眼。

“不想别人知道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啪！”

楚昊洋的头微微偏向了一侧。

“楚昊洋。”楚母连名带姓地叫了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此时心中却不由地深深失望。她缓缓收回手，捏紧握成拳头置于身侧：“小陈还在这里睡着，而你就这般伤他心？”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