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有人无眠。

渐入深夜，阿幼才和着泪水沉沉地睡去。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一处茂密的丛林中，只生长着蓝桉树，这里荒凉无人，煞是沉寂。

不远处有一道红色的身影，在这一片暗色的环境中，那个人像烈火般在风中飘逸。

“你是谁？”阿幼疑惑道。

“我？”

她的声音勾魂又空幽，语气中似乎还带着戏谑的意味。

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她轻笑一声，接着便见脚底生出藤蔓，攀上她的身体，慢慢包裹，吞噬。

阿幼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冲上前想要拉住她，然而霎时之间，眼前的情景逐渐模糊破碎。

“啊！”

阿幼满头大汗惊醒过来。

大口喘着气缓和了良久。

明明梦境里没有那么恐怖，为什么她会感觉到如此窒息…

那个人…

究竟是谁？

“阿幼。”

门外响起女梵的声音：“阿幼，你醒了吗？”

门被拉开。

阿幼站在她面前，满脸疲惫。

女梵扯了扯僵硬的笑容，问道：“阿幼，你还好吧？”

“很好，好的不得了。”

不知是不是哭了一夜的缘故，声音沙哑磨损的厉害，完全失了原本的声色。

女梵心里暗自掂量着，看来昨日在大殿发生的事和她想的一样，只是奇怪为何没有透出半点风声，所以今早便来试探阿幼的口风。

女梵蹙起眉头一脸关心的模样，“你是哭了么？眼睛都肿了，声音也变了。”

阿幼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女梵嗫了一下，本想着阿幼会主动向她倾诉，倒没想到她会这么沉默。

既然阿幼不说，那她便主动问吧。

扯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继续说道：“阿幼，你要是难受就和我说说，不要一个人憋坏了。”

阿幼像是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猛地想到了什么，灰白死沉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笑意。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嘴角逐渐咧开，笑得明媚。

女梵奇怪地看着她，怎么阴晴不定的。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阿幼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女梵忙不迭跟了上去。

阿幼逮住在院内清扫落叶的采桦，焦急地问道：“师父呢？”

采桦怔住了，指了指书房的方向，“仙翁今日没有出…”

没等他将话说完，阿幼拧身就朝书房去了。

女梵正准备跟上去，一道扫帚猝然拦在她面前。

女梵不悦地瞪了采桦一眼，“你做什么？！”

采桦也不甚客气，用下巴指着她，没好气地说道：“仙翁的书房外人不得踏足，女梵仙子请回吧。”

女梵心中多有不快，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瞄了一眼，阿幼离开的方向。

也罢，她要想知道，找着机会问阿幼便是。

女梵拧身白了采桦一眼，径直离开了。

采桦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皱成小山峰，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些事他并没有去求证，但也八九不离十。

阿幼和玄北上仙那段不实的谣言，以及女梵与玥娥愈见亲密的举动……

她似乎在什么时候变了。

不。

应该说这才是真实的她。

从那次她怂恿阿幼与鬼妖结下缘血之事开始，采桦便对她多有不爽。

如今的种种举动，都是有迹可循。

采桦提起扫帚，继续收拾起地上的落叶。

突然，余光暼了一眼身旁的合欢树，抬眸诧异地打量起它。

刚才…

它好像动了…？

采桦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瞅了几眼，缓缓舒了一口气。

许是他整日担心着，眼神都恍惚了。

捻指算了算，还有些时日才满一千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