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白夜并未作出过多反应，像是对眼前这副场面早有预料，他的身影再一次消失，融入到脚下的阴影之中。

如洪水般汹涌倾泻的黑色发丝密集拍打在地面各处，砸出一个个深坑、一条条裂痕，却始终没能捕捉到他的踪迹，更别提造成有效的伤害。

一枚掉落于角落，稍有卷折，但大致保持着完整的银质餐盘表面，飞快浮现出一张苍白瘦削的女性脸孔。

她的身影刚一显露完整，目光便自然地投向右侧某片由数块砖石碎片构筑出的阴影之内。

自姜鸿被检查出怀孕开始，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吞服过大量异春结晶，这是一个较为柔和、周期漫长的过程，能够逐步改变她的体质，最终达到对异春本体进行接纳和孕育的目的。

白夜作为活化的异春，天然拥有吸收吞噬所有同源力量强化自身的本能，这也是自他降生后，姜鸿和白露并未显露出任何相应特征，显得与常人无异的原因。

但白夜毕竟是她的肉中肉，骨中骨，两者之间仍存在着较为深厚的血脉关联。

这具体表现在：产后较长的一段时间内，她依然会时不时地产生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的错觉，偶尔甚至能够听到它的哭声，情绪和口味上也随之出现较大改变……

数十年的时间令这种联系一点点变得浅淡、变得脆弱，仿佛一根可以随手扯断的棉线，也许再过个几年就会完全消失，但在此刻，它的存在却令姜鸿能够模糊地感知到白夜的动向！

在她的注视之下，那片阴影如水流般轻微晃动了一下，反而变得明亮了些许，给人一种幽邃暗藏的感觉，不时有色泽较深的影子从中掠过，仿佛连通着另外的世界。

于半空铺展的黑色发丝部分在别的地方制造出各种较大的动静，部分则贴地游走，快而无声地朝这处角落靠拢，于缝隙和障碍物间穿行，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较为复杂的图案。

在此过程中，姜鸿始终没有移开视线，这说明白夜似乎也未能察觉，没有关闭这处连接点的打算。

白露的动作很快，数秒之后，几束发丝便如同游蛇般悄然滑入了那片阴影深处，她模糊的身影忽然有所凝滞，紧跟着便厉声尖叫起来，无数发丝或从地面，或从墙上，或从天顶，自大厅各处的阴影内喷薄而出，彼此勾连，狂乱舞动，形成了极为壮观的场面。

一道身影再度勾勒于由阴影构成的色泽斑驳幽深的高背座椅之内。

白夜唇角微翘，眼角低垂，看向手中不断扭动的一小簇黑色发丝。

随着他手指轻轻搓动的动作，这簇发丝骤然僵硬，于尾部开始染上苍白，呈现出根根分明，宛如玉石的质地。这苍白如同潮水，飞快蔓延，直逼白露本体，她未作犹豫，大量黑发扬起，在接近发根处齐齐断裂，轰然砸落地面。

在这短暂的数秒时间，姜鸿的身影已经浮现于那辆停靠于高背座椅不远处的金属餐车表面,一只沾染着斑斑血迹的雪白手掌从中探出，如同闪电般袭向白夜的背影，前者未作出任何移动，但整个人却突然变得虚幻，变得黯淡，似乎同样变成了一片流水般的影子。

姜鸿的手臂来不及缩回，毫无滞碍地穿透了他的胸膛，她这数十年都无法再产生任何感觉的身躯，像是突然陷入了冰冷黑暗的深渊之中，开始逐渐僵硬，变得苍白。

她无法看到，站于二楼阶梯处的白露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变化。

尽管较为及时地切断了“染病”的发丝，但这源自异春的苍白，却有如快速扩散的瘟疫一般，难以被彻底摆脱。

局面陷入了一边倒的情况，而此刻距离白明礼死去也才刚过去数分钟而已。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白夜依然有余力维持对系统的屏蔽……或者说，如果不是需要维持对系统的屏蔽，白露和姜鸿可能连几分钟都无法坚持……嘶，他的实力和“寒山公馆”内存在的其他异端之间，存在着本质的差距……不愧是被称作“神明”的存在，虽然是个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