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巷幽长寂静，谢惜南缓步走过白玉石铺的地面，面上无悲无喜。

他半生都消耗在这宫廷里，至亲的温暖，和至亲的冷血无情，都在这里。脚步一步步走过，不疾不徐，一寸寸丈量从宫门口到内庭的距离，眼前御书房三个字渐渐清晰。

最终，谢惜南停在紧闭的御书房门口。

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不用仇恨这个世界的借口，等一个反抗这不公命运的理由。

如今，他等到了。

先皇后，他的母亲，当年是被下毒而死，四公主，他的亲妹，是后脑受外物重击而死。

“那孩子，后脑上的骨头都凹下去一块，而且颅骨上有缝补的痕迹，当年肯定还有其他人知道真相的。”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要找到当年的人证，无异于大海捞针···”

谢惜南沉默很久，然后说：“不用找了。”

谢惜南的神情平静，像是一汪死水，再也溅不起半点生气，而这平静的水底，却潜藏着蠢蠢欲动的噬人的野兽。

“吱——嘎——！”

屋内光线幽暗，他只身踏了进去，门在他身后掩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明媚，仿佛一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谢惜南边走，边抬手拂开遮挡的帘幕，终于在掀开最后一道帘幕后停下。头发花白，似乎一夜之间便衰老不堪的皇帝正坐在案桌后。

“你终于来了。”皇帝似乎叹息一般说道。

谢惜南在案前站定，平静的直视皇帝苍老的面容：“母后的毒，是你下的。”

这句话没有证据，却也不是疑问。

皇帝端茶的手微顿，虽然他很快掩饰过去，但这细微的停顿没有逃过谢惜南的眼睛。

他望着他，他也望着他。

年老的皇帝望着将来的君王，年轻的孩子望着年迈的父亲。

沉默良久，空气都凝滞的让人压抑，皇帝终于轻笑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沉凝到冻结的气氛，他问：“你等了这么多年，只为了问这个？”

谢惜南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他：“是。”

皇帝微愣，然后突然嗤笑出声：“呵，呵呵……”

“你，你……”皇帝手指着谢惜南，不一时竟然笑的眼角含泪：“你这个，蠢货！”

皇帝的面色陡然变得沉郁而愤怒，在屋内幽暗的光线之下，显出几分狰狞可怖，他指着谢惜南，怒气再也不加掩饰：“二十七年，我纵容你活了整整二十七年！”

“不是被你纵容，只是你一直杀不了我罢了。”谢惜南缓缓闭了一下眼，复再睁开时，里面的情绪便又被他掩藏下去。

他看着皇帝，终还是问出了心里一直的疑惑：“我不明白，你既然已经确定我是你亲生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允许我活着？”

“亲生的？”皇帝怅然笑：“我倒宁愿你不是我亲生的！”

掩藏在衣袖下的手掌紧了紧，谢惜南看着皇帝：“当年母后并不想争什么，我也没想要争，时至今日，都是拜你步步紧逼所至。你我相看两厌，我也不想跟你废话，拟圣旨吧。”

“哈哈，不争，好一个不争···”

皇帝站了起来：“萧氏财阀富可敌国，我若不娶他家的女儿，就轮不到我登上这个位置！”

他说着，重重的拍了两下龙椅：“当年大梁入侵，若不是萧氏隔岸观火见死不救，弃天下于不顾举族迁往江南，我大周北半江山又怎么会就这么丢给了大梁？！”

“你跟我说你娘不争，你也不想争？”皇帝看着他，眼里是焚心的怒火：“你以为当年国难当头，萧氏为何不肯救助朝廷？”

谢惜南沉默。

皇帝怒气过后，突然幽幽的笑了：“因为我不肯立你为太子！”

他独自踱步：“你娘是萧氏的嫡女，嫁给我不久之后便成了大周的皇后，又过了不久就生下了新皇的嫡长子。当年萧家豪横，在京都风光无两，试问谁敢与他们萧氏子弟争锋？”

“可是，我不傻，萧氏行事肆无忌惮，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怎么可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