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我在院子里和其他小孩跑着跳着。

周围有参天的树，低矮的灌木，还有五颜六色的花。

渐渐，其他小孩儿散了。我没有留意，自顾自地转着圈，疯着、闹着。

回过神时，院子里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对面院墙一大片，浓黑的乌云滚滚而来。

头顶还是一方湛蓝，可是阴森恐怖的黑团正在以风、以云的速度飘来，吞噬着清朗日空。

我想跑回家，但家的方向让我不得不向着那片阴怖迎面而上。

强压住内心的恐惧，我撒腿奔跑，在淤黑的云团覆盖在我头顶的前一刻，我跑回了家，躲在屋檐下。

刹那，雨点噼噼啪啪砸向人间，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我猛的睁开眼，喘息不止。

白光在我眼中逡巡，头顶上方的白褂医生正快速检查着我的各种体征。

重回意识，全身是铺天盖地的疼，我企图感知是哪些部位受伤，才发现无一处不是锥心刺骨的疼。

很快的进来两名警察，一位中年一位青年。

他们很眼熟，之前辜泽被捅伤也是这两人经办的。

他们为什么会来？记忆开始如洪水倒带。

对了，我跳楼。所以，我还没死啊…

阿泽呢？他又在哪儿？

我心乱如麻，艰难张口。

沙哑而僵硬的声音，问道：“辜泽在哪儿？”

医生向两位警察点头示意，带着护士离开病房。

两位警察搬来两把椅子，神情肃穆地在我床边坐下。

青年警察从包里掏出笔和记事本，中年警察开始问话。

我充耳不闻，只是再次询问，“辜泽在哪儿？”声音如破锣般嘶哑。

“他在看守所。”

我胸口一窒。

“我要见他。”

“不行，他现在是嫌疑犯。”

冰冷从心尖溢出，流向四肢百骸。

我不知道，在我坠楼之后，发生了什么？

闭上眼睛，我继续问道，“那些坏人呢？”

中年警察话头瞬间滞住。

坏人，这是一个主观色彩很强的词。谁是坏人？看守所里关的嫌疑人都算吗？

我喃喃道，“这么说，这次他们又跑了…”

青年警察尴尬咳了两声，“我们接到附近居民的报警电话后赶来，那时候屋里只剩辜泽和一个叫黄瑜的嫌疑犯。不过，黄瑜左眼重伤，当场送去医院急救，昨天已转入看守所。”

“左眼重伤？”

“是眼球被烟头烫伤，导致左眼失明。”

“哦。”我麻木地应了一声。

“黄瑜涉嫌绑架，非法录制及贩卖黄色影碟，加上之前的恶意伤人，目前的罪状，他一个也跑不了。

“但是”，中年警察严肃的补充道，他坚持控告辜泽弄瞎他的眼睛。他的情况的确构成重伤。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重伤，处三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黄瑜的一侧眼球萎缩，眼睑损伤显著影响面部，属于眼部严重损毁。”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床单，冷汗直下。

察觉到我的异样，中年警察顿了顿，继续说，鉴于辜泽还未满十八周岁，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但代表不会坐牢，而且他刚参加完高考，恐怕…”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明说。

我突然想起那夜，在江畔，阿泽逆着风，指着对岸问我，想去看看吗？

心没由来的又是一阵抽痛。

“辜泽有律师吗？”

“有，我们已经替他申请了法律援助，法律援助中心已指派了一名律师为他辩护。”

“我想见见那位律师。”

“可以。不过，请你首先配合我们作一份当时现场的笔录，你是怎么跳下楼的？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目前只有你们三个人，你的证词很关键。”

我脸色苍白如纸，目光移向窗外，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烈阳洒在皮叶上泛着鎏金。

“我刚醒来，脑子有些乱，记不太清了。”

青年警察轰的一声站起来，脸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