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凉风里，他低沉的音色像是抓住了风的尾巴，飘飘悠悠钻进姜茶耳朵，上扬的尾调带着平日里的散漫，在姜茶心里无端就起了降燥作用。

本来替他打抱不平的急切瞬间收拢回来，取而代之的是小姑娘松了手，抱着自己的外套，反驳他一句：

“谁要你帮我承担，你要是不捣乱，我什么事都没有。”

“这样啊——”他俯下身跟她对视，伸手指指脸上刚刚被拉链甩出来的红印：

“那这怎么办？”

“谁让你一言不发跟上来的。”

沈小春站直身体，双手插进兜里，嗓音混在夜色中，敲金击玉般的好听。

“本来想送你回家来着，人没送成，反而把自己弄破相了。”

缺少路灯，这条路在夜里就格外静谧，姜茶走在前面，低头看身后男生被拉的长长的影子，光线减少，影子也随之消失不见。

她像想起什么，骤然转身，一脸严肃：

“虽然这件事我觉得不是你的错，但以后你要是继续犯错我也不会心软，所以讨好我是没用的。”

她义正言辞，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整张脸都绷着严肃，见对方毫无反应，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你到底听没听见啊？”

“嗯，听见了。”

他突然弯腰，伸手捏住姜茶软乎乎的脸：

“小纪委，你为什么人缘这么差？”

姜茶拍掉他的手，有些心虚：“谁人缘差啊？”

不过，确实，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不仅九班十班的女生对她的敌意满满，就连纠正同班同学犯错，也会产生很难消失的隔阂。

除了樊茉，她的确没什么好朋友。

可这，管！他！什！么！事！

沈小春没动，定定看他。

顺着夜色，姜茶侧过脸，他目中弥漫着消失不尽的笑意，锋锐五官被夜的柔雾笼罩，平添几分柔和，薄短的发型带着犀利和野性，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不羁，可看她的眼神，满是温眷。

“人缘差，也挺好。”他淡淡开口道。

借着微弱光线，眉目间，一丝浅浅的淡然。

“起码看得出，谁真谁假。”

—

淮城一中也算是整个淮城师资力量强大，排名名列前茅的重点高中。

早自习，学校里一片朗朗书声。

从一班的楼梯口接连走下去，读书声到三楼的九班戛然而止。

地面上满是纸屑，堆积物，前两排的同学趴在桌上补眠，后面的则三两聚集在一起热聊。

这种情况持续的不是一天两天，班主任早就撒手不管，每天的晨检也是记录不及格了事。

看到负责晨检的姜茶，坐在教室里的许晴鼻孔里狠狠哼一声，继续跟周围同学聊天。

简单扫视一圈后，姜茶手里的黑色中性笔快速记录：

“应到75人，实到60人，早自习嘈杂，记录松散，以不及格处理。”

她合上本子，快速转身。

还没迈出去，后脑勺就被重重一击。

一瓶矿泉水从窗户中飞出来，准确无误的砸中了姜茶的后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传来一阵疯笑。

为首的许晴拍着桌子，最为猖狂，撩着头发，好整以暇的等着姜茶接下来的反应。

矿泉水瓶打在身上倒也不是很疼，尴尬的是场景。

全班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却见姜茶慢慢转身，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破裂。

弯下腰，镇定捡起，回身轻放在窗台上，而后离去。

对比起她的淡定，刚刚的疯狂笑声倒是有些格外不合理。

就连许晴也没想到姜茶会毫无反应。

姜茶摸摸脑袋，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确实没什么感觉。

谁真谁假，自一目了然，没必要放在心上。

十班今天出乎预料。

没有平日里的吵闹，教室里安安静静，就连最后一排的陈俊阳都趴在桌上装模作样的看书。

要不是沈小春站在后门处，姜茶险些以为自己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