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许多天，他们仨依旧跟往常一样，各自吃过饭之后跑到教学楼那一张小桌子上集合，经常因为某个问题讨论得热火朝天，可是跟往常不一样的地方是，陈安安的目光几乎就没有聚焦在杨易身上过，他的话她不接，笑话也不笑，偶尔出个丑想要搏个热闹，也只有陈音宁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而陈安安则报以微笑，好像他只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不会得到重视，也不会得到原谅。

杨易可以叫嚣着大声问，你这是干嘛，陈安安？

但是他突然没了这个底气，陈安安脸上的微笑像是加固过的面具，他很难很难看到下面掩藏的真实情绪，更无法打破它，强迫着让她把心事说出来给他听。

杨易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所以当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气温便下降到了零度以下，谁都没有抬过头。

陈安安内心隐隐感觉，这个小组就快要解散了。

是谁说能跟杨易做好朋友，就能理所当然地思考以后呢？

不是说，有的人只会陪你人生其中一段的旅程，便会下车挥手告别吗？杨易出现得极为神秘，陈安安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是不是能够给她一些离开的讯号，她接受不了突然的离开，如果未来再没有交集了，那她想要一个体面的告别，就说那种，很高兴认识你，祝你前程似锦，万事如意，平安喜乐，家庭幸福，早生贵子，寿比南山的话。

不知道陈音宁有慧根，还是陈安安教得好，她在月考中竟然一下子跃居成为全班第二十三名。

陈安安很开心，有努力有回报，即使不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也觉得兴奋。

陈安安依旧是第一，叶研的成绩也已经慢慢赶上来了，像是经历了一个梦幻的滑坡之后，再次进击前三。

“已经足够了，”陈音宁很知足，将试卷和全班排名塞进书包里，又象征性地塞了很多书，好学生在哪都要读书的嘛，“只要比他那个傻儿子考得好就行了。”

“他在哪个学校啊？”她好奇地问。

“……省实验中学。”她们走在放假的人流中，身边乱糟糟的。

哦，省重点啊。陈安安挠挠头，有些尴尬，水平不一样，怎么能比？

“不过是拿钱砸进去的。”她又恢复了往常的欢快语调，带了些不屑。

她们走出校门，陈音宁的妈妈倚在车门上等她，看她们过来了，便把手里的烟掐掉了。

“我的女儿，最近过得开心吗？”那个烫着棕色波浪卷的中年女人一脸和善地走过来，歪歪脑袋，表情中透着少女的活泼，竟然比她们这些高中生要生动得多。

“开心啊，您呐？”陈音宁晃晃脑袋，两个人默契互动起来。

陈音宁的妈妈一把搂过她的脑袋，将和善的目光看向陈安安，于是她微微鞠个躬，“阿姨好。”

“你好，安安，又见面了。”

“妈，我现在是全班第二十三名，都是安安帮我补习的。”

陈安安无奈地笑了一下，有点可怜被她折磨地快要崩溃的杨易，她居然提都没提，要是被杨易知道，是不是得恨恨地骂一声没良心。

“是吗？你们这么厉害呢！”这个活泼的中年单身女人夸张地叫起来，她说的是“你们”，陈安安笑起来，多么捧场的妈妈，“下次到家里吃饭吧，阿姨给你做好吃的，我们安安喜欢吃什么？”

“妈，安安是北方人，喜欢北方的东西，你哪会啊？”陈音宁转过头，一本正经。

“啊，那我是不会，那更要到阿姨家去了，有机会做给阿姨吃啊。”她和陈音宁眨眨眼，两个人贼贼地笑了起来。

“好，那在这之前我得苦练一下手艺。”她也跟着笑起来。

她站在校门口安安静静地挥手跟那对母女告别，清明节全校放假，白橙蓝三种颜色汇成一大片汪洋，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了，陈安安独自站在另外一边，看着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出去，或者去马路对面乘公交车，或者蹦蹦跳跳地敲敲汽车的窗户，然后把书包扔进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