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比往年都要早一些，至于他们的期末考，自然又是没考成。

就在陈安安又以为杨易会在晚自习之后突然消失的时候，却看到他早早地就已经等在了楼梯口，陈音宁翻着白眼，拉上严芷先行一步，嘴里念叨着“堕落”二字。

冬天是一个让人犯懒的季节，厚厚的衣服限制了他们的行动，手抬起来一会儿便会有酸麻的感觉，走的久了，也会觉得双腿灌了铅一样的沉，就连说话张口，也会因为嘴唇发干而小心翼翼的，避免裂开了个口子来。

但陈安安没来由地喜欢，冬天恼人的冷风吹到脸上，她却能感觉出一股干净冷冽的气质来。她迈着欢快的步子，被人群裹着，朝校门口走去。

“这次你不问了吗？”杨易忽然将脚伸到她前头，做出绊她的样子，陈安安吓了一大跳，险些摔倒。

气急败坏地将拳头捶在杨易绵软的羽绒服上，却丝毫没起作用。

“问什么？”她嘟着嘴，不大高兴。

“问我会不会回来？”

陈安安笑了一下，然后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你肯定回来的。”

杨易也笑了起来，这笑容里竟多了几分赞赏，还轻轻顺了顺她帽子上的绒毛。

“不过，”陈安安兀自停下脚步，杨易在前面转过了身，他们两个像是小溪水里的一大块石头，身边如流水的学生绕过两个人，向校门口顺畅地走去，“不过，就算，就算你回不来也没有关系。”

她还停留在各种想象之中的时候，杨易忽然大踏步地走过来，在她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刚刚还觉得你进步了，就一秒钟，你又，思想又滑坡了。”

“你神经病啊？”她捂着吃痛的脑袋，不明就里，“我多，多善良，多善解人意。”

“切，谁要你这么善解人意！”杨易低声嘟囔，转身就走。

“你是不是冻傻了，”她一路小跑跟上去，“难道我说，你必须要回来，不然我就一直给你打电话，一直在学校门口等你，不吃不喝，甚至堵到你家里去，像个泼妇一样，这样，这样你就开心了？”

陈安安步伐踉踉跄跄，却无意间瞥见杨易慢慢不断上扬的嘴角，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开学见。”杨易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笑的一如往常。

“开学见。”她坐在窗口，将满是尘土的窗户使劲地扒开，笑着朝外挥手。

杨易却忽然停下，公交车前门处不少学生有序地排着队，还在缓缓上车，他上前一步凑上来，“我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啊？哪里不一样了。”

“嗯……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总之，我以为你会一步三回头地舍不得我，没想到这么爽快。”

陈安安听的脸红，又怕别人听见，自己掩耳盗铃似的低下了头。“非要我显得那么‘妇道人家’似的不舍得你就好了，这样不更好？”

他又退回到了人行道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良久才缓缓点头，“是挺好的。”

公交车从漆黑阴暗的滨江老区出发，经过那道跨河的桥，接下来便是灯火通明，流光溢彩的小城新区，车上载着一群学生，摇摇晃晃却又极其安静，经过一盏又一盏的橘色路灯，再放下一个个到站的学生。

陈安安手脚冰凉，但是内心却火热，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哪里变了呢？这个笑着说再见，真心地说你不回来也没关系的陈安安，内心充满了安定，安定于两个人之间互通的心意，安定于迟早会见面的明天，所以敢笑着说再见，因为迟早会再见的。

她因为爱变得小心翼翼，却从来不知道，爱也会使人变得坚强勇敢。陈安安忽然一下子涌上满心期待，她想知道，如果她再和杨易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自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会不会成为小时候的那个陈安安？她笑起来，却又快滴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