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了，章小年把钱放进篓子里，发现相邻的摊主全都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对面卖柜子木桶木盆的摊主才十四五岁，姓齐，口才不错，性子也活泼得很，说：“您可真行。黄精大王都整出来了。”

章小年把招牌摆正，说：“三四十年的黄精还当不得个大王？”

小齐说：“那五十年怎么说？”

章小年说：“大王也分等级的啊。”

小齐无语：“怎么说得跟土匪一样！”

章小年说：“那不能比，小土匪做成山大王二十年顶天了，可二十年的黄精才到哪儿，是吧？”

这时，走来两个身着襕衫的青年人。

青衫青年问：“这位大嫂，您看我二人适合买哪种山大王？”

章小年说：“二位公子是读书人，想必读书很耗精神。要不两样都买几斤，日常吃二十年的，苦读的时候吃三十年的。如何？”

青衫青年说：“方才大嫂分明瞧出那人非是‘老爷’，却一直称其为‘老爷’，莫非是巧言令色之徒？”

读书人就是喜欢骂人，这点小事儿也上纲上线的。

章小年却不怕他，“公子是读书人，我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讲大道理。就问公子一个问题，‘残忍的真话’和‘善意的谎言’，您更喜欢哪个？”

刚才那个中年人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管事，有点小钱，却没有地位，只能在穷人面前找存在感。可那又怎么样？人家没偷没抢，做做梦不行啊？

不等他回答便说：“我知道读书人讲究一‘直’和‘真’，因为你们在追求真理。可咱们就是市井小民，凡事就求个‘开心’。如果一句话能够让一个需要认可的人开心。让我背负‘巧言令色’之恶名又何妨呢？”

青衫青年眉毛一皱，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他居然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甩袖而去：“妇人之见！”

章小年也不生气，大声叫卖，“让读书人无话可说的黄精小生，八文钱一斤啊。”

“噗！”青衫青年险些吐血，又跑回来，不说话就瞪着她。

章小年憨厚一笑，又扬声，“让读书人难以启齿的黄精小大王，三十文一斤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噗！

见鬼的难以启齿！这个大嫂有毒！青衫青年欲卒！

“咳咳！”蓝衫青年出声，朝章小年作揖，“好大嫂，求您高抬贵手，我们买还不成吗？”

章小年说：“好嘞，让读书人回心转意的黄精小大王，三十文一斤，五斤拿好嘞。”

青衫青年臭着脸，说：“我也买，你莫要再拿我等做文章了。”

章小年说“好”，收了钱又叫住蓝衫青年，给了他一袋洗干净的黄精，说：“用山泉洗过的，可以直接吃，口味清甜，生津止渴，保证你一会儿参加诗会文思泉涌，妙笔生花！”

蓝衫青年笑道：“承大嫂吉言。”

青衫青年不满，“怎么我没有？”

章小年拢着手，说：“他，比较俊！”

“哈哈哈！”

众人哄笑。

两个读书人一羞涩一羞愤，疾步而去。

小齐朝她竖大拇指，“厉害厉害，把读书人都说跑了。”

时人对读书人格外偏爱，见他们都买了，哪还会犹豫，争相购买，生怕晚了。

“我要两斤！”

“我要三斤！”

“我要刚才那个书生一样的！”

后面的人看到这里人多，觉得应该是好东西，全扎堆过来了。

章小年忙不得不可开交，却没忘记女儿，抽空抓了十二文钱给掌珠，指着前面热气腾腾的地方，说：“那里是馄饨摊，肉馅的四文钱一碗，你去买三碗。这里有十二文钱，都给他，让他送过来？做得到吗？”

掌珠有点害怕。

明珠拿草把钱串了起来，“我和姐姐一起去。”

掌珠鼓起勇气，说：“好！”

章小年收着钱，目光紧紧追着女儿的身影，见她们跑到馄饨摊，付了钱，回转，才收回视线。

小齐见她的东西跟流水一样卖出去，目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