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城市的星光实在有些吝啬，和小乡村的满天繁星不能比。只有仔细去望，才会发现隐藏在云后的微光。

街上晚归的人，或是行色匆匆，或是垂头丧气，没人有那份闲情和时间去抬头看看夜空。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星空，真的只是存在于孩童时的老家的夜里。现在，可能连这份回忆都烟消云散了。

就这样，还有俩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桥边，抬头看着天空，互相说着没人在意的悄悄话。

大河难得平静下来，风很轻，很舒服。

“你看那颗星星，应该是几天前你来那会儿出现的。”林凡指着天上西南方向的一颗很亮的星星轻轻说道。

星星很美，看到的光可能是她几千万年前发出的。她在燃烧，在消逝。这是她生命走向终焉的最后一次绽放。

我们很幸运地能够见证到。

没有人不向往星空。因为星空神秘又美丽。

旁边的女孩不就是从那片星空飞来的吗？

“记得我还小的时候，和王德那货走在街上，路过一个穿着工装，带着手套，拎着两塑料袋的老人。

他突然找我们搭话，问我们将来想要做什么。

我和王德都楞了一下，王德还下意识地说了个“what？”

那老人耸了一下肩，用满不在乎地样子用英语再复述了一遍问题。

我们肃然起敬，毕竟当时还是初中生，只是单单觉得这老家伙好牛，好装。

他先问王德，王德抬头挺胸很自信地说，他长大要做一名医生。

老人没有表情，继续问：那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医生吗？

会。

那你觉得你会成为一个好医生吗？

会。

我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热血沸腾，想要老人快点来问我，想着怎么才能比王德更出众。

老人来到我的面前，还是同样的问题。

我说：我想当一名天文学家！

天文学家！？老人显然很意外，语速也更急迫了。

那你以后。

那你以后。

两个问题，我都答了会，自信的样子全是装的。装给王德和那位老人看。

没有想到，那老人心血来潮又笑着问我：那你同意宇宙大爆炸学说吗？

为了保持我的高人形象，我下意识摇了摇头，其实我只是听说过宇宙大爆炸学说，具体内容什么的一点也不清楚。

老人眼里的光消散了，我没由来地产生一种说慌的愧疚感，我感觉老人似乎对我很失望。

老人之后还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宇宙大爆炸理论。再开了个玩笑活跃气氛就走了。”

“然后呢？”梁枥笑着，身子靠近了一些，小脚在桥边摆来摆去。显然她很感兴趣。

因为她并没有完全接收林凡的所有记忆，对一个人，还是自己的男朋友知根知底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然后就没然后了。我们上了高中，我不写英语作业，王德上课睡觉。我们后来才知道，那老人是我们这里重点大学的心理教授，在做问卷调查。”

林凡笑了笑。

“其实，在这之前，我们还做过一次问卷调查，问题也是一样的，长大后想要干什么。就这一个问题。

那时候我们真的很小，王德吼着说，他要当警察。我因为刚上过一节叫做“做一个普通人”的赞美巴金的课，就说要做个普通人。

那老人也是很惊讶，也是心血来潮地问我什么是普通人。

我支支吾吾根本答不上来。”

林凡看着天空里那颗闪闪发亮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枥坐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听风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