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厌书顶着微醺的黑夜，初醒的晨光，掐了个法诀将自己收拾干净了，而后迎着冷风在江域的院子里站着。

像一把冷透未张的扇骨。

他做了一个梦。

他身体不太好，夜夜做梦不曾断过，这么十几年下来，已然习惯了那梦境的虚无苍茫。

只是这次不一样，不再是白茫天地，也不是寂寂雪声，入梦的人成了他念而不得，痴而不忘的师尊。

梦中的江域抬起层层叠叠的帷幔起身，披散的三千青丝缓缓而动，蜿蜒出个山河壮丽的景象来。他又忽的抬头向自己看来，眼中含了无边春色，满心欢喜。

那山河壮丽随着他的动作破碎成满天繁星，发丝勾勾缕缕，散落一地，宛如缠骨情丝。

这是他的师尊，他的！

未经□□的少年心神一动，向前了一步。

也就是这么一步，天地忽然远去。

他恍恍惚惚地坐到了一人身边，那人周遭蕴着一团白雾，身上有一种化不开的烦头杂续，混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沉滞香气。

他身形好似飘忽不定，时刻会随风散去，香味却凝实如初。

贺厌书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定了下来，看那人抬手，列星布阵，修缮天规。

他未看清那人的面容，却觉得熟悉，心里也隐隐有道声音在告诉自己，那就是自己的师尊。

他不知道他他师尊怎会这些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梦见这些事。

醒来的时候天色冷的彻骨，被子也已经不知道翻到哪里去了，唯有手心的一点金色晃人眼的很——是江域的发带。

贺厌书捏着发带看了好一会儿，沉着眼厌弃自己竟然做了这样荒唐的一个梦，等着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发带一圈一圈地缠在了手上。

手腕是冷白的，发带是沉黑的。

少年就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这碰撞的，好似永远都融合不了的颜色，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师尊和他，便是这般黑白分明的。

他想起自己昨晚抽风，得寸进尺干的蠢事，又瞧了瞧外边将亮的天色，披起衣服起床了。

昨晚他没控制住自己，犯病犯的龌龊心思发了，小算盘打得好，将江域的发带发饰席卷一空，无非是想见一见江域披散头发，问自己要发带的模样。

那人求人的模样总是很好看的。

当真是百鬼夜行，什么肮脏烦乱的心思也敢拿在他师尊面前丢人现眼。

贺厌书从自己的芥子空间里掏出了发带，看了看，正准备用灵力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江域的房内，余光瞥见早起的小石头往这边走，连忙收了发带，还不够似的，欲盖弥彰地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江域的房门。

小石头打了一半的哈欠霎时停了下来。它怀疑地看了贺厌书一眼，还重重地给了人一个白眼。

贺厌书当即回给了小石头一脚，将人踢得远远的，等小石头的身形彻底消失之后，他才又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发带。拿出来还没看上两眼，天上一道惊雷，几道噼里啪啦的电光砸在面前。

蛟龙顶着一张乌青的大黑脸出现，在贺厌书面前无所顾忌地打了一个哈欠，他显然没怎么睡好。

贺厌书心底一默，又眼疾手快地将发带收了起来。

少年的动作太快，蛟龙也只看见了个尾巴。他眯着眼睛扫了少年一眼，问：“臭小子，藏什么呢？”

贺厌书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

这种事不能说出来，而且他总觉得蛟龙有时的调笑之意似是对他的小心思有些了解，可他不说破，贺厌书便不能确定，也不能去问，只能装傻。

若是此刻让他发现了这发带，一切事就已经放到台面上来了，到时候不想说的，不能说的都不得不说就不好了。

见不得光的人被摊在太阳底下曝晒的滋味并不好受，江域也不会接受他，贺厌书还想就这么阴暗着。

“吱呀——”

他们正说话间，有房门打开了，是江域起来了。

这里还有外人，贺厌书很怕让别人江域看见披头散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