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测算的人是江域，江域没有主动上前去求签，傅云引便看了他一眼，如同给贺厌书一般，亲自给他找了一支。

他倒是个好脾气。

傅云引将签子递过来的时候，贺厌书不小心瞧见了一部分签词——做姻缘解时，极凶极恶。

他皱了皱眉，江域也皱眉，甚至按住了那支命签，就在贺厌书心中猛跳，疑惑江域是不是为了这签词恼怒时，却听他道：“命签散尽，你也会死，我就不必了，留你一签，留你一命。”

听见了这话的众人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命签，心里蔓上了些不明不白。

什么叫命签散尽，他也会死？

贺厌书忽然看向江域，他师尊，是知道什么？

傅云引也愣了一下，定定地看了江域两眼，又展颜笑了一下，抽出了那支命签，“那好，这一支我便自己留着。”

他将命签仔细收好了，又道：“这一千年发生了许多事，让人总觉得它长得像是过了万年。其实，它仅有千年而已。”

说完了，还对着贺厌书笑了一下，问：“你说是不是？”

“……”

贺厌书没有回答，他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有种难以描述的苦涩，使他心里也有些苦涩，这种苦涩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让他说不出话来。

傅云引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又收回视线，道：“我在这里等了他千年，以为他会回来，可是他从未回来。原本以为他是将我们忘了，可是仔细想想，不过是自己执念了。想来千年在他眼里也不过一刹那，是我自己想错了。他这一沉睡，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恶名。他即便是什么都没干，我们也会去猜测并强加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是那个例外。”

贺厌书一顿，“是指……始神吗？”

一众小辈面色变了变，陆韫也看了过来。

傅云引点了点头，“是他。”

贺厌书：“……”

“说到底，世上见过他的人不多。”傅云引忽然看向陆韫，“上神大人也没见过始神大人的真容吧？”

贺厌书也看过去，上神是始神的造物，不至于连面都没见过，傅云引这话终究是托大了。

陆韫在众人的目光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极随意地点了点头，“始神他老人家忙着呢，哪有时间让我见一面。”

他口吻轻松，可氛围依旧没轻松半点。

傅云引笑着道：“我曾见过始神大人的样子呢，真好。”

“……”

贺厌书一直不明白傅云引想干些什么，他像个好人又露着坏人的特质，对始神的态度也不像城民那般绝对的虔诚，他一直是不相信他的。

可是当傅云引用这般轻和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他语里的怀念珍视，眼里的幸福意味皆无比强烈。

崇敬一个人时，知道那人的面容不过是最基本最简单的事，甚至会成为最微不足道，无甚可提。可对他来说，一见始神真容，人生便落得圆满。

他看向贺厌书他们，道：“始神大人或许已经忘了我，可是我不会忘记他的样子，即便是在千万人群中，也能一眼找出他。”

他的视线划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收了回去，道：“而且绝不会认错。”

贺厌书总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对，他隐隐觉得傅云引这话中藏了许多信息，只是他揪不出来。

“好了，时间到了。”

“什么？”

白鹄一句话还没问完，天地忽然震彻起来，随即便是“喀啦”一声。

众人心里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们在地动山摇之中抬头去看，天河骤然崩裂，魂灵被水流分散，四散入了人间。

众人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此时此刻，天河崩塌，这些河水会卷席着魂灵远去，奔流滚入神界，从此间消散。

他们可以救下一条河的人，可是千条万条数不清的细流，他们却救不下来，这太多了。

原来傅云引有恃无恐地站在这里和自己谈话，是早有准备。

贺厌书有些不解，忙抬头看向傅云引，“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