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厌书赶到妖王殿时，江域正沉沉的昏睡着。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像是用了自己的生命去杀了那位魔君一样。

贺厌书垂头看着江域，看着江域面无血色的脸，脑中空白一瞬，身形一晃，直直地摔了下去。

他双膝撞击在冰冷的地面，伸手一撑，堪堪地卡在了床上，没让自己整个摔在地上。

他闷哼一声，而后抬头去看江域。

江域一动不动。

他在来的路上听了很多次这样的消息。

守在罗刹海域的人都在说这一件事。

他一向不出手的师尊忽然出手了，对着魔族出手了。

拼死拼活地要将那些魔族斩杀，不惜追到魔界，甚至差点将自己折在里面。

被人拖出来的时候都成了一个血人了。

心忧则乱，现在的贺厌书忘记了传言是会夸大的。

他对此事坚信不疑，而且万分担忧江域。

他忘记了江域恼怒时也会下手凶狠无情，他只知道江域向来都是平静的，从来不会这样的失态，也不会这样的偏执。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憎恶这个魔，憎恶这些魔族。

——憎恶魔族。

——我在算计你。

这句话突兀的响在脑海之中，少年一愣，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如同过电一般惴惴不安。

他下意识的抓住了些什么，让自己心安下来。

“吱呀——”

突然的推门声像是天边的一声惊雷，让少年一怔，他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猛地放开了江域的手。

随后陆韫出现在门口，“小子，知道你回来了，来看看你。”

他看见贺厌书倒在地上，挑了挑眉，装出没看见的样子回头去关门。

“吱呀——”

又是一声，轻巧缓慢。

贺厌书将自己的慌张收了收，小心翼翼地将江域的手放了回去，随后他站了起来，换上一副平静的面色对着陆韫，“你怎么来了？”

他语气平静，面容平静，姿态平静，整个人静的像是时间停滞。

陆韫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划过贺厌书苍白的嘴唇，识趣地没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口，只道：“来看看你们呗，毕竟他也是在我面前伤的，我可没那么没良心，放下他不管了。再者估计你要回来了，就等着呗，正要见你一面。”

“……”

贺厌书总觉得陆韫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看了两眼，忽然想起迟柘告诉他的一些事，只有神力才能封那裂缝，他封罗刹海域用的是罗柯的神力。

和江域拼死杀魔尊混杂在一起的某些消息骤然清晰起来——封掉黄泉河裂缝，用了上神的一颗心。

贺厌书神色一变，道：“你的心？”

陆韫一仰头，抬了抬下巴，“是了。”

贺厌书：“……”

“陆韫……”贺厌书感受了另一种不同于看见江域的悲伤和沉重。

听到迟柘说罗生象主时，贺厌书只是有些感慨，事已成定局且与他不熟识，虽然惆怅，但伤悲终归是少一些的，可陆韫不一样。

说一句最简单的，陆韫是他熟识的，是他在乎的。

他所能感受到的沉重和悲伤是日积月累累出来的。

这感情既不单薄，也不随意，不是贺厌书能够轻易抹去的。

陆韫看见少年垂着头的样子，笑了，“我这也没什么，神力于我也没什么用，不过是始神的馈赠，现今又收回去了而已。没了那颗破心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

“不说别的，这神力没有我还轻松了些，至少以后偷懒有正当理由了。”

“……”贺厌书轻轻问：“你恨魔族吗？”

为了镇压魔族，陆韫才丢了你一颗心。

丢了一颗始神给的玲珑剔透的心。

陆韫还是笑，“恨魔族干什么？他们被关了那么些年想出来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任谁在那穷凶极恶之地关久了见了机会都要拼命出来，再者，我要恨也该恨划这裂缝的人，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贺厌书稍稍放了些心，陆韫都不恨那些魔族，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