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问。我看着周道的表情，心里有点慌。

周道闭了闭眼，似乎不忍回顾当时的情景，但他还是继续说到：“那个陷阱里，居然放了一排利器，刺伤了父亲……而跑在后面的那个小孩，还跌在了父亲的身上，更加重了父亲的伤势。”

“那两个小孩是谁？”我问。虽然我已经大概猜到。

“跑在前面的那个是孙权，跌进陷阱的是孙翊。”周道面无表情地说。

“他们怎么会在那里？”我又问。

“我后来听说，那几天，伯符和公瑾天天带着他们俩在林子里打猎……那天他们已经打完猎了，伯符在收拾猎物，而公瑾去找水了。伯符让他这两个弟弟在附近拾柴禾，还嘱咐他们不要走远。”

“后来伯符发现这俩小孩跑不见了，也跟过来找，于是遇到了我们……他看见当时的情况，立即找回了公瑾，然后和我们一起把父亲送回了家。”

“父亲伤得很重？”我问。

周道沉重地点点头，“虽然没有当场致命，但利器伤到了要害，确实很严重。后来父亲一直伤势未愈，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我默然。半晌，我又问道，“你觉得……仲谋他是故意的？”

“从我当时所见，他确实是故意引他弟弟跑向陷阱的”，周道答道，“但他当时只有九岁，他弟弟才七岁。我也很难想象一个九岁的孩子会故意对他弟弟做那样的事——若是他弟弟跌到那些利器上，很可能会死掉。”

“那你们没问他？”

“伯符当晚就问他两个弟弟怎么回事了。但那个时候他们两人都说不知道那里有陷阱。我私底下把我所看到的告诉了公瑾，于是公瑾单独找了孙权和他说话。也不知道公瑾用了什么办法，孙权在他大哥面前都不敢承认的事，居然跟公瑾承认了。”

“他承认了？”听到这里，我讶异地问。

“公瑾告诉我说，孙权承认是想捉弄他弟弟，故意要让他跌下那个陷阱。但他说他前一天就看过那个陷阱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松软的泥土，因此他觉得他弟弟就算跌进去也只会被吓到，不会受什么伤。”

“那利器又是谁放进去的？”

“那就不知道了……谁知道孙权有没有说实话。”周道原先有些低沉哀痛的脸上，又变得毫无表情。

“这件事，你们没有告诉伯符？”

“公瑾说他答应了孙权不告诉他大哥。我想着说了也没什么用，就没说。”

“你不会那个时候就想……杀了仲谋报仇吧？”我问。

“我那个时候看着父亲的伤势，是真的很想把孙权撕碎。但他只是个孩子，而且他可能也确实不知道陷阱里面有利器。父亲去世，我虽然哀痛，也只能把这事当成意外。可是伯符遇刺那一回，又是在树林里，还是孙权提议去的……联系到以前的事，很难不让人起疑。”

“所以你就想杀了他？”虽然孙权确实可疑，但也确实没证据啊。而且孙权要是死了，江东不得大乱？

“我那天……并没有想要杀了他。”周道轻哼了一声。

“啊？”

“我虽然样样都比不上公瑾，但唯独箭术不虚。我那天，只是想给孙权一个教训而已。只是没想到你会从半路跑出来……”周道停了一下，又喃喃道，“也幸亏我没有想要下死手，若那箭上有毒，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