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为夫不嫌弃你

冬日本冰寒，如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终于历尽十曲八弯飘落在地上。起初皆化作一滩冰水，时间久了，落得多了，才将地面覆起来，像是一层雪白的薄纱，盖住了世间所有的污垢。

半尺深的积雪令本就很滑的雪地更加艰难，一憨态可掬的胖乎乎小人，身着厚厚的华服，外套丹红夹袄，踉踉跄跄朝前努力追着比他稍大一些的孩子。

一会，前头那孩子转过身来，气呼呼瞪着面前傻笑的小人，一把将他推坐在雪里，气急败坏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小人也不生气，美滋滋坐着，圆润的小脸冻得通红，半晌才抬手指向面前人，欣然开口：“你，皇兄。”

良久，大些的孩子双手攥住小人的胳膊，费了半天劲才将他拉起来，两人牵着手，歪歪扭扭继续走了。

而不远处的亭子里，倾国倾城的女子，望着两只小小的身影，笑容姣好。

那一年，玄启两岁，皇兄第一次牵起他的手。

从那以后，玄启日日跟在皇兄身后，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皇兄读书他也读书，皇兄练武他也练武，皇兄骑马他也骑马，总之皇兄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他就是想和皇兄在一起。

十岁那年，皇兄要随父皇接待蛮夷朝贡使臣，他求了母后许久，才终于得到允准，与皇兄一同上丹华殿。

蛮夷表面臣服我大玄朝，心里却不服气，竟在宴上故意出难题，刁难我大玄皇子，意欲将大玄脸面踩于脚下。

使臣薄野姬史以领教大玄剑舞风采为由，指名让皇兄展示，他并非不知皇兄身份，此举不过是想借此羞辱皇兄。

玄朝尚武，以此为荣，遂宫中舞姬化刚为柔，创了剑舞助兴。若皇兄应下，岂不是自降身份，成了供人欣赏的舞姬之辈。

那时他瞧见皇兄一脸羞愤，为了皇兄，他挺身而出。

飞鱼剑法胜在行踪不定，速度极快，且招式刁钻，如同会飞的鱼，上天入地皆如鱼得水，谓之飞鱼。

玄启将一套飞鱼剑法速度放缓，力度放柔，外行人看起来极似剑舞。却在靠近姬史那一瞬，释出原本的飞鱼，将姬史一身华服尽毁，最终抵在他颈间。

姬史心悦诚服，只道出一句：大玄太子，名不虚传，当真有玄帝风采。

为皇兄解围，为朝廷争光，那时他是开心的。

这些往事被玄启尘封已久，如今想起，分不清是何滋味。但是自从他决定成为叶启那一日，他就不再是从前那个锋芒无限、潇洒肆意的玄朝太子，而只是一个懦弱无能、胆小怕事的将军家独子。

为了活着，他隐去意气风发，伪作他人，近十年的隐忍磨练，虽赋予他坚毅，令他成长。可其中苦楚，却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如今，若有机会，他盼望能做回自己。

他记得，从前母亲装病时，曾以炒盐引吐。

所以他吩咐叶深，悄悄在茯苓取走的芙蓉饼上撒了炒盐，依那个女人的聪慧，定然会发现其中端倪。

***

小厨房是专为王府内的主子们烹制茶余糕点的地方，极少熄火，时时热闹着。

景卿特意换上一席樱红曳地忘仙裙，娇俏凌云髻上缀了鎏金蝶步摇，步步生花，颇有王府少夫人的端庄仪态。

方才踏进厨房，几个有眼色的婆子已恭敬围上来，等候吩咐。

其中为首的玉婆婆伏首弯腰，谄媚道：“少夫人，可是要吃些什么？厨房湿重混乱，少夫人若有所需，派人前来知会一声便可，不必亲自前往。”

这婆子嘴上说的恭敬客气，心里还不是当她不懂规矩，嘲笑她。

景卿柔荑轻挥，威严吩咐道：“你们都忙自己的去吧，我就是随便看看，不用管我。”

说罢景卿并不管她们，自顾自地在厨房逛起来，她边走边瞄向另一边忙碌的丫鬟们，心里升起疑团。

看样子，这制作糕点的流程几乎皆在这几个婆子的监管之下，那些个丫鬟们倒像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面无表情，只知忙碌手中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