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缪摁着额头，被旁边不绝于耳的说话声给唤回现实。

……？

他不是将鬼王封印成功后，因为命格为恶鬼命所以被正道们引来的天道雷劫给劈死了吗？

怎么回事？

他睁开眼，发觉自己眼前一片黑。

崔缪木着脸将这个身体长到遮住眼睛的刘海撩开，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略低。

他缓慢地低下头，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轮椅上。

腿上还放着一束开得正热烈的玫瑰。

这场景，蜜汁眼熟啊。

他再抬头，发现他挡着了一个人的去路。

那个人眉眼凌厉，气质冷漠。手里捧着奖状和奖杯，眼神里带着对他毫不掩饰的厌恶。

“不是吧……那个阴沉鬼真的要给席子清送花？”

“噫，又是他，烦不烦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崔缪听着耳边的非议，感觉席子清的目光快要杀了他，才用两根手指拎起了腿上那束玫瑰，很嫌弃的样子。

他捋了捋他过长的刘海。边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剪了这刘海，边熟练地操控轮椅转过去慢悠悠地——

在众目睽睽之下，轮椅走到了垃圾桶旁边。

他两指拎着花，将那束可怜的玫瑰毫不留情地“铛”一声砸进了垃圾桶。

席子清不明白这个缺心眼的又想干什么，他站在原地，拧眉看向崔缪，眼神凉飕飕的。

吓人。

崔缪操控着轮椅转过身，刚刚那么一丢，这头发又乱了，他又一次将刘海捋了捋，压到耳后。

——露出了那张艳丽到惊艳的脸。

众人呼吸一窒。

而席子清更是瞳孔都在持续放大。

他平生最爱美人，就算美人是他厌烦不已又不得不利用的舔狗，这脸他也喜欢。

崔缪手支着头，歪着头笑了，无可奈何的，像看着跳梁小丑一样的神情：“您算哪条狗？”

“席子清。”

他第一次直呼席子清的姓名，看着席子清那双漂亮的眼睛说。

以前他都是怯生生地追在后面喊席子清“子清”，太卑微太可笑也太舔狗。

他百无聊赖，“别这么玩不起，爷不追了还不行吗？整日一副棺材死人脸色摆给谁看哪？”

“老子对天发誓，如果我之后再执迷不悟。”

“我折了我的手指、挖了我的眼睛。”

他一柄刀杀鬼神，一双灰瞳看阴阳。

这是他安身立命的家伙事。

他下了毒誓。

崔缪笑容阴冷，摆弄了几下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说。

“我说到做到，你放心。”

语气很散漫，但是没人不信他干不出来。

因为崔缪好像一瞬间彻底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了一般。

虽然由于脸没长开，他青涩少年感仍存，可周身那股子冷淡气质却显得他久居上位似的。

具有威严、令人禁不住信服的。

甚至高处不胜寒。

反正崔缪先不管席子清信不信，首先他得在大众面前把态度摆出来。

讲道理，他很烦“舔狗”这个称呼。

高中生，以为自己上了高中快成年了就了不起，外加平时没事看看手机上上网，就以为社会那一套可以拿到学校里用。

真是……

生在地上想上天，生作孤儿却嘴臭。

可笑，且傻逼。

崔缪操控着轮椅，跟席子清擦肩而过。

倒也不是故意擦肩，只是路窄。

若不是这个世界也是个法治社会，他肯定一刀剁了男主。

烦。很烦。特别烦。

烦到了不想做调查和预案就想剁鬼的地步。

这种烦躁感自从他十八岁成年礼那一天之后就开始连绵不断，对他念念不忘，一直持续到现在。

崔缪揉了揉脸，睁大眼睛强撑着给自己挂上一抹温文笑容。

他操控着轮椅，温言细语地朝他班里一个手腕上绑着多余皮筋的女生借皮筋，但他睁大眼睛后，原本就很大烟灰色眼睛显出一股鬼魅气，以至于显得整个人都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