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剑，没有斩草除根的意思，很意外，讶然问：

“你，你不杀我们？”

“收的钱值桓启一条命，多了——”一簇冷笑印在唇角，似有若无，“我亏。”

弦外之音分分明明。没有人出钱，桓启不配死在我剑下，没有人出钱，你们一样不配死在我剑下。

墨阳被她的狂妄气得一窒，忘记当下境地，出言威胁：

“双雪剑杀桓氏嫡公子，你就等着桓氏的缉杀令！”

不管是庙堂或江湖，得罪桓氏好比自寻死路，没有人敢承担这样的风险。

如今的桓氏宗主桓睿，不独掌桓氏宗主位，且官居二品，当朝国相，说是权倾朝野不为过。桓氏前宗主桓觐是桓睿的嫡长兄，二十多年前，桓觐为人暗杀，桓启是桓觐唯一的儿子，嫡长一脉的独苗。而桓睿，至今尚且无子。

桓启是何地位，毋庸赘言。

重宁不答，威胁恫吓不落耳，看向横柜后瑟缩的掌柜与侍者。

“这几个人，留给你们了，该报仇的报仇，想折磨的折磨，死了，算我的。”

衣袂一扬身回转，语未落，人已往外走。

“求女侠救奴家公子一命！”

一个身影斜刺里奔至，扑身跪在跟前。重宁一怔，蹙眉道：

“我不是女侠。”

正是方才被桓启抱在腿上那名女子。砰砰砰，一个劲朝重宁磕头。额头敲击冷硬石板，清脆声响毫无含糊，存心迫人耳间低鸣。

重宁看出她与桓启并非一路人，打量状貌是被掳掠而来。遭受凌/辱的痕迹遍布周身，不忍卒视，重宁解开罩衫，披在女子身上，告诉她：

“我只杀人，从不救人。”

“奴知道您的规矩。”

女子惨然抬起一双眼，仰望跟前人——身量高挑，垂着眸，凝着眉，居高临下。黑纱斗笠里，明明芙蓉也似的一张脸，奈何眼神淡漠，是视人命如草管的不触肝肠。

不知为何，见识过她方才一剑封喉夺人命的手段，女子却不生惧怕，也许是遭遇过人生最无助最绝望的境地，生死恐惧早已被削薄，反倒成了一种初生般的无畏坦荡。

“你知道？”重宁被那道净澈的目光刺了下。

白皙的额头因那一番执着的砰砰响磕出血来，这容色是艳的，血色成了雪地里的落梅，同样的引人流连。

花般的娇媚，折在了杂碎手中。

重宁心头扼腕。

“奴唤绿芜，年十六，自幼无父无母，六岁被卖入渭阳顾氏为奴，侍奉公子三载，今奉公子之命，同重女侠买一人之命，恳求女侠俯允。”

重宁：“谁的命？”

绿芜一脸甘愿：“我的命。”

重宁愣住。

绿芜双目盈盈有亮泽，里面是哀求之色：

“奴自知贱命一条，不堪女侠出手。但仍妄想一问，奴这条命，值多少银钱？”

“你不怕死？”

“怕，可受辱而活生不如死。奴方才本就该死了，无奈我家公子尚在危机中，奴这条命，原就是留着寻人救我家公子的。”

重宁敬她忠主之心，开口：“千金。”

杀手是职业，重宁自入江湖以此谋生，却不见得什么命她都收。

杀手也有规矩，任何人都能来找她买命，说明白被买命之人生平，重宁自作衡量，若出了价，那就代表，她应了。

重宁惊讶绿芜的聪敏。

绿芜替她家公子买自己的命，重宁杀了绿芜，便得去寻那位公子结算这笔生意，而自然，便要去救下她的公子。

“你说是奉你家公子之命。”

不过是借口，彼此心知肚明。

绿芜仍是点了头：

“是。”

“你公子会为你付这千金？”

一个女婢，人口贩卖，上品者不过百两。这一出口千金，并非谁能轻易接受。

绿芜知晓这一言出口，代表重宁已然俯允，先向她磕头叩谢，旋即调转目光，看向案上三个箱子，说道：“这三个箱子里金银折算，统共值五万两银笏，均是我家公子此番随行携带。只要女侠救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