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满堂客满，重宁更觉诧异，向侍者问道：“不是说发生命案，为何你们店中客人反增不减？”

重宁奇的是竟没被封，死的可是朝廷官员，这客栈的老板怕是好大能耐。

“客官竟不知道？”侍者一脸惊讶，“过些日子，当朝桓相大寿，各域官员都派人到京都送礼祝寿呢！”

侍者噼里啪啦鞭炮似的说得满脸喜庆，“咱这小店，风水位置极佳，恰好在进京要道，驿站那边人满了，大家伙儿便朝这边来，倒是帮衬得小店红红火火。”

说话间到了主柜，结算的侍者请重宁出示确身令。重宁自袖中摸出一块两寸长，类似小竹板质地的东西来。

侍者对照了下，没有差异，方才双手递回。

身旁随侍不迭告歉：“对不住了客官，小店原本也没这么多琐碎事儿，只是那桩命案，唉，您也晓得。之后官府大人严令我们出入都要细验客人确身令，一旦发现有异得立即上报，我们这也是没办法，请客官多多海涵。”

大殷域内百姓，一应有各域官衙发放的确身令，上面有其人手印，画像，个人信息及祖籍地，用以确定身份，也是进出各域州府的凭证。

越靠近京畿，毕竟帝国中枢，四域客商人流密集，排查自然越严密，莫说此处刚死了一名朝廷官员。若是踏入京都，面对高耸入云的城墙，除非你臂生双翼，能纵横于天，否则任凭武功盖世，也越不过去。必得经过那都门军兵的检查，一一查清你由来名姓，入都缘故，检验确身。

像重宁这等杀手，在隐楼屏障下，自然有以假乱真的确身令来隐藏身份。

重宁道声“无碍”，离开客店，拿出斗笠戴上，拂下黑纱挡了挡天际刺目的艳阳，提缰纵马，往京都方向疾驰而去。

一线日光往那一人一马头顶一转，越过镂花垂帘，过滤在案面上。满案光影错落，随垂帘起伏波动，颇有些风逐流水的况味。

顾靖坐在光影纠缠处，伏靠窗沿，伏倚得惬意懒散，一手挑开遮帘，一手搭眉骨挡住刺目日光，看向街衢人来人往。

案上一壶茶，几样茶垫子。案角一盏博山铜熏炉散出一缕青烟，尚未触及人身，便消散于无痕了，新的一缕复又紧接上，与那叠声问询一般无休止。

“你的病究竟如何了？治好了？可算痊愈了？”

同对面之人玉山将崩式的一滩软骨相较，萧稷坐姿可谓挺拔笔直，如一株苍松。

此刻苍松满脸忧心忡忡，直盯着软骨瞧，“怎的这么快便离开蝶庄？都不到半个月，夷溪翁舍得将你放走？还有，你来京都做什么？近来京都风起云涌，你一个丁忧在渭阳的人，来这里抛什么头露什么面？”

蝴蝶谷几大阵法将蝶庄包裹得密不透风，且专门克制谍鸟。鸟儿一飞进去，跟主动入笼也似，被困得严严实实的，寻不得半点出路，更别说探听得什么消息。萧稷的耳目犹如断了线，全靠顾靖书信传递消息。

而这些萧稷最为关心的，顾靖先头一言不提。

顾靖笑了笑，手松开垂帘，为他将茶斟满，关切地问：

“渴不渴？你一箩筐倒了这么多问题，我先答你哪个好？”

萧稷深吸口气，总结一句问道：“谁送你来的京都？”

“我还是什么娇娘子不成，走一趟得大队人马来护送？也是，”顾靖端身捋了捋襟领，煞有介事点头，“我得当心被人劫色，毕竟小爷——”

“你别跟老子耍花腔！”萧稷白了他一眼，又冷哼声，“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想作死！胆子比癫子大！先头要你命的一回连着一回，就不能上点心？旁的倒不忌惮什么，问题是那个十二宫，你真拿定他们不会再出手？”

顾靖自个倒茶也喝起来，摇摇头道：“暂时是不会了。”

“先头大费周章，巴不得要你命，如今还真撤了？这么古怪？”没等顾靖应答，萧稷换了话锋，“他们要杀你，不独是因为知晓你在查十二宫吧？”

顾靖不长不短哦了声，意外得做作，长睫下觑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