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民快周岁那年冬天，漫天大雪，大家欢聚一堂，久违的烟火气息笼罩着金妹和明坤，到大年初一的时候立善带着阿秀和小阿豪回来了，初二阿春也回门了，金利去世后，这个家还是第一次这么齐齐整整的，除了小云的丈夫老满没来，和阿秀带着阿豪回了娘家。

立善一向不喜欢和人往来，自己的丈母娘也不例外，逢年过节钱照拿，去是不会去的，自己的兄弟姐妹都不想往来过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不想占别人的光，别人也别想占我的便宜，我该尽的那份孝心我尽到，要我去假惺惺和你们姊妹和和乐乐坐一堂，那我做不到，你要去就自己去。”阿秀也不是没怨过，但终究被自己母亲劝住了，说他本来就是那样的性格，没办法。

阿秀的母亲还说：“他不来可惜了，我们这里也有个人，别说对外家，就是对自己家父母也是如此，逢年过节回来给父母钱的时候总要说，爹娘在世我对你们好就可以了，钱也给你们用，等你们过世了，我就不回来看了，也不回来烧纸钱了。他母亲还不照样答应了，这个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只要他不花心，安安生生过日子，其他的就不要计较了……”

年复一年，阿秀也习惯了，回娘家要么自己一个人，要么带着儿子阿豪。

大家两杯小酒下肚，小文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看雪融化顺着屋檐往下滴水，怎么喊都喊不进去，小萍和桂香守着碳火上烤着慢慢鼓起来的糍粑，就着酒兴，立友提出来明年开春要带着桂香出去打工，不想在家呆了。立友其实不想出去，但是在家待着一是没有经济来源，二是也不像刚回来那会儿，经常有人留他吃饭，乡民们发现他没什么钱之后也不想和他打牌了，故意疏远他，在家里躺着的日子慢慢变多了，也就没劲了，还是出去想办法弄点钱才好。

立友夫妇出去不可能想带走小文，于是金妹提出他们走，自己和明坤就搬回来，明坤自是不大愿意，他生性喜欢热闹，喜欢新事物，手里又有点钱，不愿再窝在小乡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可是架不住金妹犟，金妹一是提出小文没人管，二是明坤在外买彩票荒了心，明坤不好反驳，默默抽着烟，见气氛尴尬，阿春和阿林没做声，自顾自抱着小永玩，立善看着小永，想着自己比他大半岁的阿豪，提出爸妈回来也好，我把阿豪也放回来过过农村生活，现在生意好了，街上人也多了，前些日子还有拐子到我们这边来拐小孩，大过年的，听说丢了两三个，还是家里安全。

原本在厨房洗碗的小云听着声也出来了，说：“爸妈在家也要得，我也不想回那个家了，天天一个人带着宝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要是在家，我也带着宝崽在家，你就负责孩子，我来帮你种地。”

这样，更坚定了金妹留下来的决心，一直看着明坤脸色想帮他说句话的阿春这下更加开不了口了，要是唯独自己反对，显得要爸妈出去就是为了争着爸妈只帮自己带孩子一样，最终说出口的只是一句：“爸妈你们在家要是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就叫我和阿林回来……”明坤简单答应了一声，转身回去睡了。

金妹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来了，外面吃什么都要买，连做饭用的煤都要自己买，而且自己除了看看孩子，煮煮饭，又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干，在家就不一样了，自己种的蔬菜瓜果吃都吃不完，烧的柴禾山里管够，一天挖土浇地挑水砍柴满满当当，别人都说儿女成家了，自己年纪也大了，就不做了，享享清福，金妹不觉得，金妹是个闲不住的，除了看电视，看戏时能安安静静坐一会儿，其他时间一闲下来就浑身难受，她常说，算命的给自己看过的，八字苦得很，别说说给人听，就是说给牛听，牛听了都要流泪，到八十二岁时有一个坎，迈过去了就可以享清福了。八十二岁？自己有没有命活到那时候都不知道，且累着吧，谁让自己是生在正月里的老鼠呢，田地都收完了，地里没什么吃的，家里的粮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