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黑云慢慢将圆月吞掉，像是天空缓缓闭上了眼睛。

伊森·本堂潜入组织已有六年，亲眼目睹了许多同事的死亡，也想过会有这一天。

看到本堂瑛海衣服上的发信器，他明白到分离的时候了。

今天他和女儿最多只能活一个。

伊森·本堂叹了口气，招招手示意本堂瑛海走近些。他双手拢住女儿单薄的身体，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怎么穿得这么薄。”

这是一个诀别的拥抱。

本堂瑛海侧头靠在父亲肩上，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不是该抓紧时间交换情报吗？

“瑛海，要照顾好自己，这样的失误切不可以有第二次了。”

“……什……么？”

本堂瑛海感觉到一阵刺痛，接着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大脑开始拒绝思考。

这是静脉麻醉剂硫喷妥钠的作用，俗称吐真剂。

伊森·本堂在她面前咬断了手腕，将枪口对准自己。

“对不起，瑛海。”

本堂瑛海看到鲜红色的蝴蝶在空中起舞，翅膀上的鳞粉撒了一地。海妖塞壬的歌声乍起，高亢嘹亮。

她无法痛苦，也不得愤怒，眼前只有一片绮丽的童话景象。

在本堂瑛海看不见的现实里，伊森·本堂倒在了满是灰尘的旧仓库。

“CIA动作可真是快，我的鲷鱼烧还在肚子里，正好活动一下消食。”野上弥生子与琴酒跟着发信器来到横沟的一处旧仓库，看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野上弥生子走在前面，蹲下来探了探男人的脖颈：“死了。手腕被咬断，心脏中枪。”

琴酒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人：“这个还有呼吸。”他左手虚握着枪，漫不经心地防备着。

地上的针筒分外显眼。

“嗬！小姑娘挺狠的嘛。”野上弥生子起了兴致，快乐地拍了一下掌，“那么这两个人里一个是条子，另一个是我们的人。琴酒，我们来打个赌吧，赌他们哪个是CIA的卧底。”

“赌什么？”

“就赌一条狗吧。”

“女士优先。”

“那我赌这个活的。”

“死的。”

野上弥生子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在尸体身上翻找。几秒后她扬起手，指尖夹着一台便携式MD机。

“来啦来啦，开奖！”

“嗯。”

野上弥生子按下播放键。

机器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比特币是组织创造的吗？”

野上弥生子暂停，挑衅地看向琴酒。

琴酒不满地啧了一声：“你赢了。”

接下来的录音内容会决定这个女人到底是杀掉还是留下。

继续播放。

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回答。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我可以不杀你。”

沉默。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沉默。

录音就到这里为止了。

“那我的狗我就领走了，”野上弥生子把MD往琴酒手里一塞，笑眯眯地说，“送我一下？”

琴酒点点头，拖沙袋一样把本堂瑛海拖到车边，扔进了后备箱。

至于伊森·本堂的尸体，会有人来处理的。

四小时后。

本堂瑛海恢复意识，先是判断自己的处境，并没有睁眼。

在床上，没有光，不知是晚上还是拉了窗帘。附近还有一个人，听得到浅浅的呼吸声。

她与父亲在横沟碰面，然后呢？

记不起来了，头好痛。

“既然醒了就别闭着眼了吧？”

是个女人，声音很陌生。

没得到回应，女人继续说：“本堂瑛海，CIA谍报员，一年前潜入组织。本堂瑛祐，13岁，杯户中学国一生。”

本堂瑛海努力维持的平稳呼吸在听到下一句话时破碎了。

“伊森·本堂，CIA谍报员，六年前潜入组织，于昨日自杀身亡。”

心脏好像被人攥紧，一滴泪挣脱眼眶。本堂瑛海不管不顾地睁开了眼，声音像撕开的棉花：“你说什么？”

女人手撑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