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付翩昏昏沉沉地回到家里，头疼，胃也疼，就着冷水吃了两片药，澡都没洗就爬上床睡了。他现在住的地方离工作室更近了些，是一套只有一百平米出头的小公寓，之前那套房子一直放着没管，恐怕早已积满了灰。

第二天一早，起来洗完澡觉得头更疼了，付翩摸出体温计量了一下，38度5。

他给小余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不舒服，把工作安排都往后推一推，小余当下就有点着急，问用不用陪他再去趟医院。

这三年，付翩病了好好了病，小余一直跟着他，硬是养出个风声鹤唳的习惯。

“不用了，我吃完药睡一觉，下午不好的话再去。”

“行吧……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挂了电话，付翩吃了片感冒药重新躺回床上，强迫自己不去想跟周夙有关的事。药效很快蔓延到大脑，他蒙着头沉沉睡了过去。

今年那场大病之后，他变得格外嗜睡，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岁，突然就再不年轻了。

中午，付翩被陆柯的电话吵醒。

那边开门见山：“小翩，你见过周夙了？”

一睁眼就听到这个名字，付翩反应了很久，才缓缓“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陆柯苦笑了一声，“你在家吗，我们见面谈？”

“电话里说吧。”付翩的喉咙有点干。

陆柯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那我问你，照片是怎么回事？”付翩直接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电话里沉默许久，似乎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陆柯的僵硬。

“对不起，是假的。”

付翩有些呼吸困难，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因为心里的震动：“所以你当时，看着我那样……却没有对我说真话？”

“……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单薄又无力。

付翩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造化弄人，这些年的痛苦煎熬忽然变成了可笑的闹剧，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最可笑的是，他清清楚楚知道这并不完全是陆柯的错，他的软弱逃避，周夙的盲目冲动，他们之间的相互不信任，才是罪魁祸首。

事隔经年，再去清算谁对谁错已经毫无意义，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的感情都已经无可挽回地破碎了。

他不再是24岁的付翩，周夙也不再是20岁的周夙。

年轻时的疯狂爱慕，一辈子只能有一次，过去就永远过去了。

“小翩，真的对不起，我当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陆柯还在道歉。

“别说了，你知道我没办法怪你。”

三年前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是陆柯在照顾他，今年上手术台也是陆柯在门外等他，付翩做不到去爱陆柯，同样也做不到去恨他。

“你打算怎么办，跟周夙……”

“我没有打算。”付翩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也不准备回头。何况周夙也并不一定想要回头，他还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陆柯欲言又止，没有告诉他这些年周夙什么样子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还喜欢你，你会接受他吗？”陆柯艰难地问。

付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笑了笑说：“喜欢……喜欢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们曾经互相喜欢，喜欢到恨不得把对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可是结果呢？

“好好活着已经很累了，我没有力气再去喜欢谁了。”

“别胡说，你才二十几岁。”

陆柯现在最听不得付翩说这样的话，每次都让他觉得这个人好像马上要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好，我不说。”付翩敷衍地安慰他，“不用总是这么担心我。”

“知道有人担心你就好。”

“我什么都知道。我要起床吃饭了。”

“起来吧，好好吃饭，别应付。”

“嗯。”

话是这么说，付翩把手机一丢，还是觉得什么都不想吃。又量了一次体温，37度4，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