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香草从厨房出来，见他哥还杵在餐桌边发呆，就觉得很奇怪。

她寻思一阵，问：“哥你昨天回老宅……都还好吧？”

她怕他哥一时间触景生情。

梁舟抬眼看着自家妹子，似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问的什么，但也可有可无“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看他确实情绪不高——这模样在梁舟身上可不多见，梁香草不敢马虎，就坐到他面前去，盯他的眼睛寻找蛛丝马迹：“哥你，想不想回到咱们自己家去住呀？”

这个粗神经的姑娘在他哥的事情上，有时候还是很用心细致的。那个他们从小长到大住的房子，也就空闲了这一年多而已。那场劫难过后，虽然有些事彻底不一样了，但只要那个家还在，人还在，就仿佛一切还一如往昔，鲜亮有温度。

家在，后盾就在；人在，一切就都还不晚。

她说：“只要你说想，我就陪你搬回去。”

梁舟看着他良久，突然曲起食指敲了一下她的头，笑说：“我不想回去，咱就能一直赖在你江大哥家不走了呀？”

“不是，是江大哥说不用跟他见外……”

梁舟忍不住又去捏她的脸：“你这脸皮，从城墙拐角进修到空间移动堡垒了都。”

梁香草后仰躲开了，嘿嘿笑起来，说：“人家这叫实在好不好，而且吧，我觉得我们突然走了，留江大哥一个人，肯定也会很孤单，很不习惯。你想想嘛，我们都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

梁舟仿佛在思忖什么：“是吗？你确定这对他不会是一种打扰？我怎么觉得，如此这样……烟火气的他，跟以前我所认识的那个他比较，怎么反而更不真实了呢？”

“至于我们搬走后他会不会孤单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应该纯属自作多情。遇到我俩之前，他不是一直一个人吗？难道你没觉得，我俩于他，根本就是……负担之类的么？”

梁香草眨眼巴着她的大眼睛，脑袋左右转了转，一派天真无邪，说：“没啊！没觉得啊！除了他这人好好之外，啥感觉也没有感觉到啊我！”

梁舟：“……”他心里吐槽，那是你蠢。

他实在很想狠狠弹她一个脑瓜崩，奈何隔着张桌子，不起身的话实在又够不太着，于是只摆摆手，说：“滚吧滚吧！都八点半了，还磨磨唧唧不走干什么！”

“我又不怕迟到。”梁香草被哄地站了起来，大大咧咧一摊手说，“你妹子我如今大小也算个老板是不是？老板特有的权力，不就是迟到早退不受人管束吗？”

梁舟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你倒是会行使自己的权力。”

香草神气完，就回房换衣拎包去了。临走时安排：“那这么说，哥你今天就不去上班了是不是？也好，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模样儿，就待家里好好休息休息。我先过去店里安排一下，顺便把这三份早餐给带过去了。中午我和江大哥都会回来，你想吃什么，需要什么，想好了就给我们打电话哦。”

梁舟本来没有不去上班的打算，但既然医生和妹子都这么说了，他突然就想凑个懒，也正好图个清净地儿，好让他想点事儿。

他重新回到床上闷着被子睡，可酝酿了大半个小时后，头脑却越发清醒了，打游戏吧，两圈下来发现还是无法沉淀心绪，于是在百无聊赖满屋乱转了足足二十多分钟后，他突发奇想做出个决定——去江医生工作的医院看看。

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在镜前把自己捯饬地跟个十八岁的小伙儿一样出了门，迎着十点钟的清风和阳光。

大概天底下所有医院工作日的概况都差不多吧，门庭若市，人满为患。梁舟一路过来，看着那些被各种疾病折磨得精神恹恹的病人和家属，心情莫名复杂。

他到护士站表明身份、询问江怀钦医生的办公室位置，被告知江医生早上有手术，这会儿还在手术室。

“江医生的办公室，是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右手边。有门牌的，您过去了就能看见。”一个胖乎乎的矮个子护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