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他？”隆十问。

他问的时候甚至微微俯下身子从下往上去找叶晋辞的眼睛，用一种亮晶晶的，无比热忱的眼神看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跟从。少年人很有趣，要直视眼睛而不觉冒犯，并一定要对视。

叶晋辞在猝不及防之下对上了隆十的眼睛，那是一双古典气重的瑞凤眼，有着独属于年轻人的透亮好奇与锋锐，可能是因为飞扬如烈刀的眉毛，和微微上挑的眼尾，甚至有那么一丝含威不露的压迫。

“我不知道。”叶晋辞有些无奈地轻声回答，“我也不知道谁杀了他。”

他的哥哥从高空坠下，如同爆裂西瓜。他将这四分五裂的尸体修整，恢复秩序，修补残破，清洗干净。将头骨的碎片清理出去，烘干所有湿淌的液体。

凌晨三点，他打开门，轻轻地抱着他的哥哥一层一层地走下去，走进地下室的楼梯，走到最里面。地下室坏旧的灯光已经黯淡得等同于无，他借着一点微微的光亮，掀开伪装的老式垃圾通道口的铁皮盖子，先把尸体送进去，然后自己钻进去。他拖着尸体在里面爬行了七八米，将两个膝盖磨破，最终爬进入一个彻底黑暗、完全无光的大空间。

“然后他把他死去的哥哥做成了僵尸。”叶晋辞说，“不会死，不会离开，永远陪着他。”

四个角落的烛火依次点燃，猩红的火光从镂空的灯罩里透出来，墙上是掉色脱落的标语：“希望”、“生存”、“应对威胁，争取胜利”，有些标语的一半被砌进了墙里。

在地下室的最里侧，停放着一口结满蜘蛛网的，黑色的棺材。

他用一只手抬起棺材的盖子，让其滑落到地上，他把手里的尸体轻轻地放在盖子上，然后从棺材里拖出一具早已经干化的尸体，他把干尸放在地上，把哥哥的尸体放进了棺材里。

随即他一次次运送并塞入了大量的冰块，他在棺材周围的一圈洒上香灰，最后他把地上的干尸放置在墙角，磕了个头。

七个时辰之后，他将哥哥的尸体从棺材里抱出来，悬挂在了地下室正中央的勾刀上，开始放血并制作。

“僵尸是怎么制作的，哥哥？”隆十看起来饶有兴味地问他，“我从来不了解，也不知道这东西，很好奇。”

“都是导演胡编乱造的。”叶晋辞瞥他一眼，“年纪轻轻，净打听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隆十挑了挑眉，很听话地应，“好吧，哥哥。那做成僵尸之后呢？”

“尸体被人发现了。”

他的哥哥生前从未站起，死后倒是健步如飞。

他小声地呼唤他哥哥的名字，并无人回答。尸体的眼睛带着无机质的死气，皮肤青白，随着命令僵硬地伸出灰白无血色的手。

他紧紧握住他兄弟毫无血色、冰冷僵硬的手，像是捏住最后的稻草。

他给尸体穿上新的衣服，遮盖住尸体的每一寸皮肤——摔裂的伤口用针线缝合着。用帽子掩饰后脑勺的黑暗空洞，从那拳头大的空洞看过去，里面除了一枚官印马钱以外空无一物，铜钱悬挂，碰触头骨，叮咚作响。

早上哥哥随着他的睁眼而直挺挺地坐起来，他们在昏暗的傍晚一起去散步，僵尸步伐缓慢但平稳，他们伪装在初春过早来临的夜色里。他们对坐着吃饭，他以自己的生气和鲜血供养。

当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哥哥会永远先他一步保护他。他脸上有了久违的笑，恍然间他觉得这样的哥哥才是他想要的。

尸体保存困难，需要用大量的冰块，哪怕小心地贮存，尸斑也逐渐开始泛上来。鲜做的初级行尸没有自然状态下生成的僵尸那般稳固的性质和保质期。他们这样维持了三周，甚至堪称幸福的生活。

廉租房的隔壁是一个离婚女人带着她十三岁的智障儿子，偶尔有一个男人过来，随之鸡飞狗跳，孩子哭大人吵。十三岁的孩子心智不超过五岁，面容呈现出典型的痴症，游荡在各个楼道口，喃喃自语，自说自话。

于是某一日孩子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到了僵尸吃力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