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灵珑将车帘放下，脸上表情十分地凝重。

他们越往北，气温就越炎热，土地也越见贫瘠荒凉。起初还能看见一些作物的叶片和果实因为缺水而下垂，干瘪，但至少是活着的。逐渐地，开始看到一些干枯而死的作物。再行过一段路，枯死的作物越来越多，有些土地甚至出现龟裂。

有农民坐在枯死的田地上大哭，但没有人上前安慰他，每个人脸上都是失去希望后的麻木，仿佛对活着已经没有了指望似的。

等他们进入灾情最为严重的临州，大街上行人寥寥。这寥寥几人个个面黄肌瘦，嘴唇开裂，一眼便能看出是长期缺水所致。

寇敏修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一张尚还有几分稚嫩的脸，连着几日都是绷着的。他的目光透过车窗看着一个在城墙下躺着的小乞丐，那小乞丐严重缺水，虚脱得连靠着城墙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灾荒时候，自己的肚子尚且都填不饱，又哪里有吃的施舍给乞丐。

寇灵珑也绷着脸，同时还注意着寇敏修。昨天他们经过一处村庄时，有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割破自己的手指，以血喂养。寇敏修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时就让停了车，要把自己的水袋给那位母亲。

结果水袋刚递出去，就有好几个人出来抢，寇敏修没防备，争抢中被推到在地，那只前些天刚脱臼过的手还被踩了几脚。

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如果有一线生机，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的。对受灾百姓来说，寇敏修手中的水袋就是他们的生机，虽然只能解一时之渴，但能多挨一天，便多一点生的希望。

寇灵珑见他看得双眼都红了，未受伤的那只手紧紧地拽着水袋，怕他又冲动地要下去。

她想了想，让车夫停车，去把那乞丐抱到马车里来。她不希望少年的这份善良因为一次伤害就被抹去，从此成为一个冷漠的人。

寇敏修立即就知道了她的意图，扯着寇灵珑的袖子双目明亮地看着喊她：“阿姐！”

那眼里有崇拜的光芒，寇灵珑笑着摸摸他的头，柔声细语道：“救人是好事，但也要讲办法。阿姐希望你以后在行善的时候，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少年被说了，一点儿也不生气，跟只小狗似地拿头去蹭寇灵珑的肩膀：“修记下了。”

寇灵珑被蹭得心里一片柔软，伸手跟撸狗头一样地摸寇敏修，眼角余光看见对面楚锦钦像是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她正要问时，车夫把小乞丐抱了上来。寇敏修伸手就要去接，被寇灵珑打了一下：“手不要了？”

寇敏修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有伤。

寇灵珑把小乞丐扶进车内，看着小乞丐干裂出血的嘴唇，开始陷入昏迷的状态，在寇敏修要给小乞丐灌水的时候阻止他。

她先用手帕沾了水给小乞丐润唇。半昏迷的小乞丐似乎知道那是能救他命的东西，张着嘴渴求更多。

楚锦钦看着寇灵珑，看她细致又有耐心地在反复给小乞丐润唇后才允许寇敏修给小乞丐喂水。

马车在临州府衙大门前停了下来，没有人来迎接。寇灵珑几人是先行赶到的，林鸿达和侍卫们带着赈灾物资还在路上。他们并没有通知临州知府。

府衙大门敞开，进去后未见一人。寇灵珑在大堂前喊了声“有人吗”，连着几句才从偏门钻出来一个又瘦又矮的中年男子，一手还卷了本书。

他先打量一番几人，见他们穿着普通，但气势看着又不像普通人，问道：“几位到本府，所为何事啊？”

寇灵珑看看左右，楚锦钦话少得跟哑巴差不多，寇敏修在这种时候非常懂分寸，不会乱说话，她只好指着楚锦钦道：“他是五皇子，陛下派他来赈灾的。”

她这话说得随便，态度也十分地不恭敬，让人不敢相信他们真的是朝廷派来的大人物。

中年男子不太信，却又怕万一，犹疑道：“在下乃府中知事，容小的斗胆问一句，几位可有证明身份之物？非是小的不信几位，只是……”他目光在几人身上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