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骤然睁开眼眸，正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这双眼睛清澈皎洁，仿佛能够倒映出天边明月之影，是那样纯粹而美好，可就是在他突如其来的睁眼后，这双带着几许好奇的眸子陡然惊惧，美好的一切霎时破灭。

“啊——”

面前的少女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跌退几步，惶恐不安地掩着心口，眼中闪烁着盈盈水光。

丫鬟听到惊吓声慌忙赶来，在见到他的一刻，也同样失声惊呼起来。

这样寂静的夜里，如此突兀的尖叫声势必会引来护院，问星暗自运起内力将剧毒暂且压下，用尽所有的力气如猎豹一般跃起，一把扣住了霍夕竹的咽喉将她拉到身前，他血红的瞳孔对着那个失控的丫鬟青筠，哑声道：“不准透露半个字，不然我杀了她！”

“你你你，你别伤害小姐！”丫鬟惊慌道。

“快去！”他威胁道。

听到外面护院的脚步声，丫鬟连忙跑出去将护院给打发了，而问星再次觉得毒性开始在五脏六腑游走，扣住他身前之人的手渐渐麻痹，他生怕她脱逃，不由多用了几分力。

“他们已经走了！”

丫鬟跑回来，带着哭腔道：“小姐快喘不上气了，你快放开她！”

问星确定自己安全了，这才松开了手，但耗尽全力的他跌退了几步撞在了冰冷的墙上，他再次提起内力想要跑出去，岂料毒性反噬，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你？？？”霍夕竹惊魂未定地捂着咽喉。

他痛苦地锁住双眉，一双如雾般的眸子凝视着面前的少女，不知为何，她的模样再次模糊起来，他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却只能看到一片朦胧之影。

“给、给你……”

他将紧握的右手伸出，摊开掌心——是一枚莹润的耳坠。

丫鬟先惊了起来：“小姐，这不就是咱们丢的耳坠？”

霍夕竹愕然看着面前的人，见他那蒙面巾上的那双血红的眼睛透着恳切之色，她迟疑了片刻，才大着胆子将他手中的耳坠拿回来。

气空力尽的问星沿着冷墙滑坐下来。

他的眼皮很费力，纵然曼陀香令他的痛苦减轻了不少，但他也被剧毒折磨地奄奄一息，当那个丫鬟青筠到他面前将他的蒙面巾扯下时，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冷风吹到他的脸上，令肌肤都有几分刺痛。

在失去意识前，他依稀听到了她们天真的议论声：

“这人……不知道他来将军府做什么？”

“穿成这样来将军府定然没安好心，小姐，我们还是将他交给护院吧！”

“可是，将他交给护院，他一定会死的！”

“小姐您瞧，您的脖子都被他弄伤，像这样凶恶的歹徒，该是早些死了才好！”

“他……还是放过我了，何况，他将耳坠还给了我……”

“我还欠他一声谢谢。”

……

问星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出意外，他脸上的蒙面黑巾被扯掉，竟然……他竟然让这样两个弱女子看到了他的脸！这是他十年杀手生涯中从不曾有过的失误。

昨天他取了追捕令上那个恶贯满盈的奎光之命，但因为情报上的疏失，他中了对方下的剧毒，导致神志错乱，他在将死一刻，会想到来将军府、会想要来到她生前住过的院子——他明明那么恨她，怎会想死在这里？是毒药，毒药令他做出了这些疯狂举止。

他捂着胸口站起身来。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不大的储物间，里面放置着一些积满灰尘的用具，看着地上仅有的三个脚印，作为杀手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是昨天……将军府的小姐和她的丫鬟两个人，将他搀扶到这里的。

她们救了他？

他忽然想到了昨天夜里，坐在凉亭中抚琴的少女，和那双夜色下黑白分明的湛湛清眸，仿佛没有经过人间烟火一般，那样纯粹无暇，让他一下子想到了遥远的西岭雪山，那一片不染尘埃的圣洁之地，那么明亮，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