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我以为您会想和我说说话……”

以赛亚的心情只能用复杂去形容。

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生长着黑色绒毛的耳朵耸拉下来：“我对自己在年幼无知时对您的顶撞感到十分抱歉，这些年里我一直有在反省，请您原谅我。”

——真是漂亮话。

“你没必要对我说这些。以赛亚，你的托辞是从哪里学来的，你自己还不清楚？”虽然不耐充斥在话中，但玛恩纳并没有径自离去，他皱着眉，用仿佛预料到什么的口吻向以赛亚告诫道：“你的那些小把戏逃不出他们的眼睛，注意分寸。”

以赛亚知道他的养父指代的是什么，他也清楚自己不可能逃的出那些企业的手心。

但此时箭已上弦，以赛亚反而没有最初重新踏上故土时的坚定。他的内心逐渐一片狼藉，阴云笼罩在上空，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还能兑现立下的承诺。

“不说这个了，我们说点别的吧。”以赛亚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内响起，沉稳而凝重，“如果有必要，我不介意以身犯险，但前提是这样的行为有其意义。”他停顿，然后继续说：“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以赛亚忽然不敢去听玛恩纳的回答。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他竟然想让他闭嘴。以赛亚预感自己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理由。”对方这么说道。

理由、理由。

这是好事，他的父亲在询问他做一件事的理由，而不是直接否定了他的选择。

以赛亚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脱口而出，速度快的像是担心对方反悔一样——

“为了玛莉娅的安全，父亲。”以赛亚快速说，“您为企业工作，您不会不清楚有多少目光放在玛莉娅身上的。这很危险，您明白的。”

他不断的用肯定句去加强自己的语气，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有说服力。但这只是心里层面上的自我安慰，它不能改变早已注定的答案。

“我不会帮你。惹出的麻烦让玛莉娅她们自己解决。”

以赛亚点头，什么都没有反驳。玛恩纳却命令他：“说话。”

“说什么？”以赛亚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自暴自弃道：“您说的话总是更有道理，反驳您只会显得我很蠢——我早就失去了和您对峙的勇气，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妈的。”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头紧贴着沙发靠背，冷静矜持的假面终于被撕碎开来，瞳光冰冷，神情变得疯狂：“人人都知道这件破事！人人都在拿它找我的乐子！就不能把它忘了吗！就不能把以前那些破事忘了吗！是我赢的不够漂亮还是杀的敌人不够多，这样子还不能掩盖住那些恶心的过去吗！”

以赛亚的拳头敲在地上。他深呼吸，起身，迅速整理好沾上灰尘的衣装。衣冠楚楚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很抱歉，玛恩纳先生。”他满含歉意地与玛恩纳对视，“我只是有些——失态。请您理解，我想我只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或许我应该回到旅馆休息一下。下次再见吧。”

“你打算做什么？”

“行正确之举，先生。”

他承认自己期待着被挽留下来，哪怕那只是一句客套也好。

但是什么都没有，除了在他背后停留一秒就迅速移开的平静目光。

以赛亚走出临光家的大门，就忍无可忍地落荒而逃。

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他如此对自己说，我只是最近忙的事情太多了，就是这样而已。

……我只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好好睡一觉，或者喝个下午茶。等调整好后，他就还是那个众人期望的以赛亚·临光。

*

即使与兄长的谈天不欢而散，但这并没有影响到玛莉娅的比赛状态。

几日后，玛莉娅·临光对战“左手”泰斯特·白杨。尽管过程曲折，但结果仍是少女骑士的胜出。

掌声和欢呼声催促她举起宝剑，宣告胜利。

——我赢了？我赢了。

但是少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